他紧盯着孙子看,语气冷冽,“别以为我不知道这孩子是谁的闺女。跟轻寒葭柔一样,她父亲同样是英雄,她是英雄的后代,别滥用你的那点同情心亵渎人家。”
“您误会了,我关照她是吴老所托,跟她是谁的女儿没半毛钱关系。”
“如果是这样,那就更应该给我清醒点。你要是真能管到底,我绝对一句话都不说。做不到,那就离小姑娘远点。”老爷子教训起他来真是半点面子都不留,言语犀利,“我先回去了,你一个人站在这里吹吹风,好好冷静冷静。”
寒风瑟瑟,火星子在静静燃烧,一缕缕孤烟在指缝间缠绕,烟草味鼓满傅枳实的肺腔。心头似有一根看不见的绳索在这寒冬腊月里将他紧紧捆绑,无声无息。越用力,越是难以挣脱,只能被束缚得更紧。
脑海里不禁浮现出前年六月底第一次遇见初羡的那一幕——
小姑娘喝了爱心冰柜里的一瓶矿泉水,然后顶着大太阳又回到学校买了三瓶矿泉水放回冰柜。因为这水是提供给那些特定人群,真正有需要的人的。
这是一件很小很小的事,微不足道。他却觉得难能可贵。
活了三十来年,在这个社会摸爬打滚多年,见惯了自私和冷漠,人人都凉薄得近乎一致,各扫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反而格外欣赏小姑娘这点纯真和善良。因为有了这层滤镜在,哪怕看得出她资质平平,他依然答应了吴院长的请求亲自指导她的毕业论文。即便她交上来的东西错处一堆,他始终都不曾真正苛责过她。纵然心里清楚比起别的师兄妹,他确实管得多了,可他还是默默关照于她。
就在刚刚,他甚至还想以老爷子的名义让她进仁和堂。这一桩桩,一件件,细数起来委实不少了,他却从未觉得有什么不妥。
待倏然惊觉之时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原来已经做了这么多了。他对她的照顾已然超出了普通师兄妹的范畴。
其实老爷子真是误会了,答应吴院长指导初羡的论文,当时他并不知晓这孩子的身世。他是后来才从吴院长口中得知的。他欣赏的是这姑娘的人品,跟她的身世毫无关系。
但不可否认,他的确做得多了。
爷爷说得一点都没错,这芸芸众生,有人背风点烟,有人夜里看海,哪个不是在受苦?哪个不是在这三寸人间里踽踽独行,遍地鸡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