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来的美术老师就是所有老师中的维纳斯, 眉梢一点殷红美人痣, 成功给全校的男老师与部分早熟的男学生种了一个绮丽的梦。
然而在得知这个美术老师已经四十有二时,梦的泡沫啪的破灭。
新来的美术老师姓余, 单名眠, 她给学生上课时总是柔声细语,嗓音带着南方女子特有的软糯。无论风景静物还是人物, 她随手一画惟妙惟肖。当时学校为了升学率, 搞了一个兴趣特长班,带课的就是余眠,许多男生女生踊跃报名。
乔今没去,他的兴趣不是美术, 而是音乐。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音乐室就在美术室旁边, 课外时间,乔今练琴的间隙, 不时就会看一眼旁边的美术室, 漫无目的地想着, 余老师有孩子的话, 一定也很好看。
想什么来什么,一天,余眠上课的时候忽然跑出教室干呕,学生们就跟一只只鹅似的伸长了脖子,一名女生说:“余老师不会怀孕了吧?我妈怀我弟的时候就是这样的。”
余眠确实怀孕了,被年级主任叫去谈话。之后照常上课, 然而余眠眼角眉梢的忧郁根本遮不住。
一个怀孕的女性,当时无论是在职场还是学校,都不太好过。特别是像余眠这样的高龄产妇,万一出点什么事,学校就要负全责。
乔今猜测,那时学校应该是有意辞退余眠的,让她回家安心养胎。
余眠从南方千里迢迢来到C市,人生地不熟,好不容易有了着落,却落得这样的结果,她难免郁结于心。
一个多月后,乔今背着书包欢快地冲出校门时,不小心撞到一个人。
那是个戴白色口罩的少年,个头高高的,眉眼俊秀。乔今的大脑门刚好到少年下巴,他就跟一只冬瓜似的咚一声撞了上去,少年捂着下巴“嘶”了一声,连连后退。
乔今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你牙没掉吧?”
少年:“……”
乔今有此一问是有先例的。孤儿院孩子多,同龄小朋友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能吵闹起来,乔今脾气好,不代表没有脾气,有时实在气不过,就跟人干架,好几次用脑袋撞掉几个小朋友的门牙,小朋友哇哇大哭,他半点事没有。院长说:“厉害了,我们阿今长了颗铁头。”
不过也是赶巧在大家换牙的时候,乔今才有了“铁头”的威名,从此大家都不敢欺负他。
“没掉。”少年没好气说,“小孩,走路看着点。”
少年的声音很好听,低低的,温温柔柔的,口音不像本地人。
乔今又说了声“对不起”,这才走了。
第二天,乔今又看见了那个少年,在教学楼侧面。那里背阴,除非抄近路,平常没什么人去。少年正跟余眠说话。乔今这才想到,少年的口音与美术老师很像。细细打量,眉眼也有几分相似。
他听到那个少年叫余眠“妈”。
不知说了什么,余眠像是有些生气,声音大了点:“你别管我,回家去。”
余眠走过来看到乔今,脸上闪过不自然。少年懒懒道:“小孩,你怎么还偷听别人说话?”
乔今摇头:“我没偷听,我想抄近路去捡垃圾。”
“???”
“今天我值日。”
“哦。”
之后几天,乔今不时就会撞见那个少年。大家都说,那是余眠的儿子。而他们的美术老师,其实是跟丈夫吵了架,从家乡跑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