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你再吃也不长个,不如以后领到了都分给更需要的人。”周唯一默不作声地听着,被抢走了东西也不反抗,他知道反抗也没有意义,对方这些人里他一个也打不过。他心想,对方口中的“更需要的人”指的应该是他们自己,在孤儿院里也向来弱肉强食,强壮的人把自己对弱小的霸凌当做理所当然,当做生存法则。
等对方说说笑笑着离开了,周唯一才从地上爬起来,拍干净衣服上的灰尘,脱了外套躺到自己的小床上,用被子蒙着头,假装自己同现实隔绝开来。
幼时阴影如鬼魅,无法摆脱,曾经跟随也将永远跟随他。直到某一年孤儿院里又住进一批新的孤儿。彼时的周唯一长高了些,但仍旧缩着肩膀,整个人看上去怯生生的。他们的房间里走了一批人,又住进来新的人,这批人里有一个苍白面孔的少年人,但少年的眼神亮堂又精明。
少年的周唯一被那人的身影覆盖住,那个人俯下身来朝他伸出手,笑着说:“小不点,你是我的下铺啊,你叫什么?”
周唯一抬起头木愣愣地看着他。
眼前明明只站着一个人,却好像房间里所有明亮的快乐和热闹都围绕过来。他的喉咙动了一下,很想说出自己的名字,但是张开嘴却没能发出声音来。
少年嘻嘻的笑,摸摸他的头,周唯一下意识僵硬着想要躲,却发觉头顶的手动作很轻柔。
“躲什么,我又不打你。”少年戳了戳他的鼻尖,离开了他的床铺,一只脚登上通往上铺的梯子,“我叫管宁,你叫我一声哥哥,以后我罩着你。”
——管宁。周唯一在心里念了一遍,再抬头的时候视线里却只剩下一道残影。
后来他的身边又有一个人也说了类似的话——
“跟我回家,以后我是你的主人,保护你是我的责任。”
有人愿意代替哥哥保护他了,少年的周唯一还是有点开心的。
他跟着那人回了家,尽心尽力伺候他的主人,他觉得自己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会,只能竭尽全力乖乖听话。主人喜欢养狗,那他就做一只乖巧的狗。
被人需要着的感觉把他高兴坏了。
有一段时间他被养在一栋纯白的房子里,有时候很快乐,有时候又会很痛,但他还是很开心。
只是命运似乎总是同他开玩笑,就在他发觉自己的身体有了某种变化的时候,他从电视里看到了主人同另一个大家族的姑娘订婚的消息。那姑娘竟然也是个alpha.
周唯一突然觉得自己就像是被养在外面的小三,而主人家即将迎来真正的主母。
他慌了神,偷偷约时间到妇产科见医生,可他实在不擅长为自己做任何重大的决定。他拿着号码,走进了诊室,医生四十出头,也是Omega,很是温柔。周唯一在他的安排下做了几个简单的检查,重新回到就诊椅上坐好,医生的手上不停写,口中絮絮叨叨说不停:“要定时来做产检,给你开两瓶叶酸,早晚服用。饮食上多吃高蛋白高纤维食品,少食辛辣……”
周唯一脸色惨白,嘴唇颤抖,却忽然问:“医生,宝宝现在有几周?现在讲的无痛流产,到底痛不痛的?”
医生似乎被他的问题吓到了,停住笔,抬起头讶异地看他两眼,一句话忍了又忍,想了半天才说出口,语气里带着责怪:“……如果不想要孩子为什么不提前做好避孕措施?而且如果你想打胎,必须有标记alpha来为你签字——话说回来,你是一个人来的吗?你的alpha呢?”
周唯一冷汗直流,浑身发抖,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
他是从小就被抛弃的人,如今他也要做出和自己的父母相同的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