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学士热泪盈眶,说着就要俯身下拜,郑老将军连忙扶住他,叫他先起来再说话。
听到他说给老李家留个后,郑老将军心下也不是个滋味,长长叹息一声,他往前探探身子,低声道:“老李呀,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那我就给你一句话,至于能不能成,就看你自己了。”
李大学士闻言眼睛一亮,脸上忍不住欢喜起来,连忙应声道:“是是是……”
手指在油腻腻的桌子边上磕了半晌,直等得李大学士脖子都快抻直了,郑老将军才压低声音,幽幽道:“不知李大人可会养花?”
“养花?”李大学士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下官家里倒是养了几盆花,可惜不会侍弄,养残了就扔掉,然后再去街上买几盆新的。”
“这不会养花可不行啊。”郑老将军砸吧下嘴,“养花之道也是一门高深的学问,李大人要回去仔细研究一番,揣摩揣摩,遇上什么不懂的问题,倒是可以去找怀仁当铺的颜老掌柜请教请教。”
先前听说怀仁当铺的少东家要接老爷子回京一起过年,如今颜老掌柜已然是回来了。李大学士琢磨半晌,突然激动万分,喜极而泣道:“多谢郑老将军救命之恩!您老的大恩大德,我们李家记下了!”
郑老将军连忙摆手,让他噤声,面色淡淡道:“老夫什么都没说,李大人也不必介怀,你我二人不过恰巧路过此地,吃了一盘香肉而已。”
“对对对!”李大学士连忙道,“吃了一盘香肉!”
辞别郑老将军,李大学士没坐轿子,慢悠悠走到花鸟巷子,东瞧瞧西看看,最后挑了一盆金灿灿的腊梅宝贝似的抱在手里。后面跟着的轿夫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自家老爷这是怎么了?
回府以后,李大学士屁股还没坐热,连忙就换身不起眼的便装,抱着花盆悄悄从后门溜了,连个随从都没带。弄得摆好饭桌等着开饭的李老夫人纳闷,怀疑自家老爷子是不是老来风流,去哪个花楼里鬼混去了。
不过现在的李大学士可顾不上那种花花心思,命都快没了,还花楼呢。从后门溜出去以后,李大学士瞅瞅没人注意他,一路压低黑色瓜皮帽顺着墙根走,转过两条长路又三五条胡同,摸到怀仁当铺门上。
看到进来的老头衣帽不扬,当铺里的伙计斜着眼睛瞟瞟他怀里抱着的那盆花,心下想着这老头该不会是来当这盆花的吧。那盆花虽然看上去花朵灿烂,却也不过是个三贯五贯的事,值不几个钱,若是让掌柜的看到了,肯不肯收还是另一回事呢。
“这位伙计,你家掌柜的在吗?”李大学士十分客气地问道。
“我家掌柜的出去了,你要当这盆花吗?劝你还是省省吧,值不几个钱。”小伙计满脸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