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3章 龙柱回响

1995年深秋,上海延安路与成都路交汇处的工地被浓雾裹得严严实实。凌晨四点的打桩机轰鸣声准时撕裂寂静,却搅不散桩井上方盘旋的诡异气场。第三支施工队的队长王铁山盯着那口深不见底的桩井,烟灰积了半寸也没察觉——这已经是他们卡在21米深度的第七天了。

“王队,再试最后一次?”年轻技术员小张的声音带着颤音。他脚下的地面还留着前日塌陷的痕迹,砂石里似乎还渗着淡淡的血色。

王铁山把烟蒂狠狠摁在安全帽上,盯着那台8吨重的桩锤:“打!出了事我担着。”

桩锤呼啸着落下,沉闷的撞击声穿透浓雾。就在桩身勉强向下推进半寸时,机器突然发出刺耳的金属扭曲声,桩锤竟像被无形的手攥住般骤然停在半空。操作台后的年轻工人猛地抽搐起来,口吐白沫倒在仪表盘上,心电图仪瞬间拉成直线。

“又死人了……”不知是谁低喃了一句,工地上瞬间陷入死寂。雾气似乎更浓了,带着股说不清的腥臭味,像腐烂的鱼腥混着泥土的腥气。

这已经是工程停滞的第二十三天。最初的第一支施工队打桩到12米时,地面突然塌陷,掩埋了两名检修工;第二支队伍换了新设备,却在打到18米时遭遇桩锤脱落,砸断了一名工人的双腿;如今第三支队伍,连最年轻的操作工也没能幸免。

“这地方邪门透了。”老工人李建国蹲在角落,偷偷摸出符纸烧成灰兑水喝。他说前晚起夜时,看见桩井边立着个高得不像人的黑影,眼睛像两团绿火,“我爹当年修水库遇到过这情况,说是动了不该动的东西。”

流言像野草般疯长。有人说这里是民国时期的乱葬岗,白骨都埋在地下;有人说打桩时听到过龙吟,肯定是戳了龙脉;更有人偷偷扒开桩井带出的泥土,发现里面混着暗红色的粘稠物,用手一捻还会微微蠕动。

项目经理周明远把自己关在临时板房里,烟灰缸堆成了小山。桌上摊着地质勘察报告,白纸黑字写着“长江三角洲冲击平原,土质松软,无异常地质构造”,可现实却是四支施工队折损三人、一人失踪,还有七人突发高烧说胡话。

“周总,要不……找个懂行的来看看?”副经理推门进来,声音压得极低,“我听说玉佛寺的真禅法师很有修为。”

周明远猛地抬头,眼里布满血丝。他盯着窗外雾中的桩井,仿佛能看见井底藏着的怪物。半晌,他哑着嗓子说:“备车,去玉佛寺。”

玉佛寺的晨钟刚过三遍,周明远就跪在了真禅法师的禅房外。八十岁的老法师穿着洗得发白的布袈裟,手里捻着佛珠,听完来意后久久不语,只盯着案上的青瓷碗出神——碗里的清水不知何时泛起了细密的涟漪。

“法师,这工程关系到整个上海的交通命脉,实在耽误不起啊!”周明远的膝盖已经跪得发麻,“只要能解决问题,多少钱我们都愿意出。”

真禅法师终于开口,声音苍老却清晰:“不是钱的事。那里是上海的龙脉龙头,你们的桩,正打在龙额上。”

周明远愣住了,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法师接下来的话让他浑身冰凉:“龙怒了,所以不肯让你们动土。要想解决,需请龙升天,可这逆天而行之事,必有天谴。”

“法师,只要能成,我愿意承担后果!”周明远急切地说。

真禅法师摇了摇头,双手合十:“你担不起。三日之后,我会去工地做法。记住,法事之后打桩,需连打七根,桩成后要以龙形包裹,日夜香火供奉。”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悲悯,“只是我泄露天机,恐怕命不久矣。”

三天后的清晨,工地罕见地停了工。真禅法师带着两名弟子来到桩井边,周围站满了屏息凝神的工人。法师盘腿坐下,从布袋里取出桃木剑和黄符,口中念念有词。诡异的是,原本轰鸣的机器突然全部熄火,连风声都停了,空气粘稠得像凝固的胶水。

随着法师一声低喝,桃木剑刺入黄符,火光腾起的瞬间,桩井里突然传来沉闷的龙吟,一股青气从井底缓缓升起。工人们吓得纷纷后退,只有法师稳坐不动,诵经声越来越响。

法事持续了整整七天。第七天夜里,法师指着桩井对周明远说:“寅时三刻,动手吧。”

寅时的钟声刚响,打桩机重新启动。这一次,桩锤落下得异常顺利,仿佛有股力量在引导着桩身向下。第一根桩打入62米深处时,井底喷出一股白雾,萦绕在桩身久久不散。紧接着,第二根、第三根……直到第七根桩全部打好,天边刚好泛起鱼肚白。

真禅法师看着那七根并排的桩,长长舒了口气,嘴角溢出一丝血迹。“记住我的话,用龙形包裹……”说完这句话,他便闭上了眼睛,圆寂在了桩井边。

三个月后,七根桩被浇筑成一根直径五米的巨柱,外层裹上了铜雕的九条金龙,鳞片栩栩如生,仿佛随时会腾空而起。龙柱落成那天,周明远按照法师的吩咐,在柱下摆了香炉,从此日夜香火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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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注意到,龙柱的龙眼里,偶尔会渗出细小的水珠,像在流泪。

二十五年后,林晓雨成为了延安路高架的夜班交警。第一次上岗前,老交警赵队就特意叮嘱她:“午夜之后,少往龙柱那边去,尤其是大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