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7章 黑窑凶声

井口的风灯忽明忽暗,将老张的影子拉得老长,贴在潮湿的井壁上,像张褪了色的人皮。他啐了口带煤渣的唾沫,骂骂咧咧地检查着卷扬机的钢缆——这是他在红崖矿当卷扬工的第十五个年头,井下的黑暗和潮湿早已浸透了他的骨头,可今晚的风,却带着股说不出的阴冷。

“张叔,该下井了。”年轻的矿工小李背着矿灯跑过来,额头上的汗珠混着煤尘往下淌,“王队催着呢,说是新开拓的三号掌子面得抓紧出煤。”

老张抬头看了眼天边的月亮,那轮月被乌云裹着,只漏出一丝惨淡的光,照得井口的铁轨泛着青黑的冷光。“急个屁,”他嘟囔着,“那破掌子面邪乎得很,上周老陈他们下去,不就说听见怪响了吗?”

小李的脸色白了白。红崖矿是座老矿,三十年前就出过事,一场透水把整个掘进队埋在了井下,二十多号人,连尸首都没捞全。后来矿上换了老板,重新开采,可关于井下的怪谈就没断过——有人说见过浑身是水的黑影在巷道里飘,有人说半夜能听见哭喊声,还有人说,矿灯照到的尽头,会出现不属于活人的脚印。

“那都是瞎传,”小李强装镇定,“王队说了,赶工期要紧,今晚咱们跟老陈他们换班,干到后半夜就上来。”

老张没再说话,按下了卷扬机的按钮。钢缆“咯吱咯吱”地转动起来,带着罐笼缓缓下沉。井壁上的风灯一盏接一盏地掠过,光线越来越暗,空气也越来越冷,混杂着煤尘和一种说不清的腥气。罐笼里的四个人都没说话,只有矿灯的光晕在黑暗中摇晃,照见彼此脸上的凝重。

罐笼停在-320米的水平巷道,刚打开门,一股刺骨的寒风就灌了进来,吹得矿灯的光都晃了晃。“不对劲,”老张皱起眉头,“这巷道里怎么会有风?通风口不在这边啊。”

老陈是个满脸褶子的老矿工,闻言脸色一变:“上次我们来,也感觉到了,这风是从三号掌子面那边过来的,带着股水腥味,跟当年透水事故那时候一模一样。”

“别吓唬自己,”队里的安全员老王掏出瓦斯检测仪,屏幕上的数值一切正常,“都是心理作用,咱们赶紧干活,早干完早上去。”

四人背着矿灯,沿着巷道往里走。巷道两旁的煤壁湿漉漉的,水珠顺着岩壁往下滴,“滴答、滴答”的声音在空旷的巷道里回荡,像是有人在暗处数数。小李走在最后,总觉得背后有人跟着,好几次回头,却只看到无尽的黑暗,矿灯的光根本照不透那片浓黑。

走到三号掌子面入口,一股更浓烈的腥气扑面而来,夹杂着腐烂的味道。老张的矿灯照过去,只见掌子面的煤壁上,竟渗出了一层暗红色的黏液,像血一样,顺着岩壁往下流,在地面上积成了一滩滩暗红色的水洼。

“这……这是什么?”小李吓得声音都发颤了,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老陈蹲下身,用矿镐尖碰了碰那黏液,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矿镐传到他的手上。“不是水,也不是煤焦油,”他站起身,脸色惨白,“三十年前,我爹就是在这附近出事的,他跟我说过,透水前,煤壁就会渗这种红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