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粘人的穆清歌

役使雷霆 不闻不见 2671 字 1个月前

暮春的官道蒸腾着槐花香,穆家商队三十六辆桐油马车正缓缓驶过青石界碑。破三贼倚在第三辆马车的软垫上,指尖摩挲着半旧的《千金方》,书页间夹着张泛黄的符纸——那是他今晨用三株车前草从游方道士手里换来的驱障咒。

"先生,前头有茶棚!"车帘猛地被掀起,常威汗津津的脸探进来。这个三十出头的管事总爱穿绛色短打,此刻衣襟上还沾着捣药留下的淡绿汁液。破三贼瞥见他腰间晃荡的香囊,那是上个月自己用艾草混着薄荷叶缝的,针脚歪斜得像是蜈蚣爬。

茶棚里坐着七八个敞怀汉子,粗陶碗磕在桌面的声响里藏着金属摩擦声。破三贼接过老板娘递来的凉茶时,袖中滑出粒解毒丹,在碗底悄无声息化开。十余年间往返这条官道十多次,他闭着眼都能数清每个歇脚处的蹊跷。

"动手!"为首的刀疤脸突然掀翻木桌。常威刚要摸向车底的横刀,却见破三贼看似慌乱后退时绊倒竹筐,五六个药罐骨碌碌滚向匪徒脚边。晒干的醉鱼草混着迷迭香在阳光下炸开淡紫色烟雾,七个汉子顿时软成烂泥。

穆家护卫们举着未出鞘的刀愣在原地,破三贼已经蹲在口吐白沫的匪首跟前:"暑气伤肝,兄台这眼白都泛黄了。"他边说边往对方嘴里塞了颗药丸,"三碗水煎作半碗,连服七日。"

商队重新上路时,常威盯着正在捣药的青年大夫。这人看着不过二十岁,眉眼清俊得像学堂里的书生,可每次遇险时那些"凑巧"滚落的药罐、"误撒"的药粉,总让他想起幼年见过的江湖戏法。这十五年方公子怎么也不见老?

"先生十五年前为何答应入商队?"常威突然发问。破三贼捣药的手顿了顿,石臼里的曼陀罗籽溅出两粒——十六年前,陆掌柜离世后,过了一年他就应邀加入穆家商队。时间过得好快,老人家居然已经走了十六年。

未等回答,前方突然传来马匹嘶鸣。十二个持弩的灰衣人拦在官道转弯处,箭头在烈日下泛着幽蓝。"是黑风寨的毒箭手!"护卫长厉声示警,商队瞬间架起包铁木盾。

破三贼轻叹一声,从药箱底层抽出捆陈年艾绒。常威注意到他系艾绒的红绳打着特殊的平安结,与三年前治愈瘟疫时系在病患腕上的一模一样。

"劳驾递个火折子。"破三贼的声音依旧温润,指尖却弹出缕细微真气。艾草燃起的青烟顺着山风飘向敌阵,十二把弩机同时打滑。护卫们趁机冲出,却发现劫匪们正抓挠着全身红斑哀嚎。

暮色初临时分,商队抵达中途一城镇外驿站。破三贼照例背着藤编药箱走向驿站,常威望着他青色布衣下清瘦的背影,突然发现青年发间插着的木簪刻着晦涩符文——那分明是修士用来收敛气息的镇元纹。

驿站挤满歇脚等候的乡民。卖炊饼的老王刚伸出生疮的右手,破三贼已经将捣好的蒲公英膏抹在他虎口:"雨季莫碰冷水。"角落的寡妇抱着高烧幼儿上前,他诊脉时袖口滑落的腕间,隐约可见淡金色脉络在皮肤下游走。

"先生定是仙人转世。"常威整理着案头药方,忽然瞥见破三贼颈后有道浅淡疤痕,形状酷似剑伤。青年大夫抓药的手突然快了几分,七味药材却分毫不差地落入纸包:"若真是仙人,何苦每半年就要补一次鞋底?"

“若不是,这些年先生为何不见老?”

破三贼一时无语。只好说:“行医之人,自然对养生之道有所研究”

更鼓敲过三响,破三贼在厢房打坐调息。元婴中期的修为在经脉中流转,却被压制在筑基初期的表象之下。窗外忽然掠过夜枭般的黑影,他弹指熄灭烛火,神识如蛛网般铺开——三个炼气期的散修正在翻越驿站围墙。

十五年前他的修为已提升到了元婴初期,现在已到达元婴中期。但这十五年,和穆家商队往返行走在仙人城与西京城之间的官道上,即使有小毛贼和些许散修劫掠,可哪用得上他显出元婴修为。

破三贼摸出三根银针,针尾缀着用朱砂画符的棉线。棉线悄无声息缠住散修脚踝,银针带着麻沸散扎进环跳穴,三个黑影还没摸到货箱就瘫在墙角。

次日启程前,常威发现货箱缝隙夹着片灰色布料,边缘残留着焦痕。破三贼正给拉车的青骢马喂豆饼,闻言只是轻笑:"许是夜猫抓老鼠蹭的。"他腕上昨夜被散修匕首划破的伤口,此刻早已愈合如初。

马车驶过界河石桥时,破三贼突然按住常威掀帘的手。前方官道两侧的密林里,三十多个持刀汉子正在树影间移动,领头的独眼龙胸口挂着块黯淡玉牌——那分明是低阶修士用的护心镜。

"劳烦取我的艾灸匣来。"破三贼低头整理针囊,神识却化作千丝万缕。当商队驶入埋伏圈瞬间,他指尖轻弹,艾灸匣暗格里的磷粉混着苍术末随风飘散。林间突然爆开团团绿火,匪徒们惊恐地拍打着无温的鬼火,商队趁机冲出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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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威回头望着乱作一团的劫匪,突然发现破三贼的侧脸在晨光中泛起玉色光泽,转瞬又恢复如常。青年大夫正在清点用掉的药草,嘴里念叨着"当归、川芎又要补货",仿佛方才奇异的火光只是春日幻觉。

晨露未曦,徐州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