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斯科西郊,前沙鹅火器营旧址,夜色深沉。
一间废弃工棚内,几盏昏黄油灯跳动着微光,映出几张紧绷的脸。
伊利亚、格奥尔基、尼基塔、阿纳托利四人,围坐在一张铁皮桌前,桌上摊着一张破旧的市政地图。
风从破窗里灌进来,吹得地图角哗哗作响,也吹得他们脸上的怒火越烧越旺。
伊利亚咬着牙,眼神死死盯着地图上那几条红笔圈起的巡逻路线。
“我们活在他们的节日里,吃他们不要的饭,干他们最苦的活。”
“这算什么?投降了还要当狗?”
他话音未落,格奥尔基一拳砸在桌面上,油灯都跳了一下。
“我们是帝国的子民,是老沙皇的骑兵后代!”他低声怒吼,“现在却要给他们写汉字春联?还要排队去‘语言所’考试才能保住工作?”
“我爹八十岁了,走路都抖,还得给人贴灯笼!他以前是摩斯科卫队!”
尼基塔冷冷一笑,拿起桌角的一份通告:“你们看这条——‘凡汉人满十八岁者,国家赠五万银元游学金’。”
“我们呢?十八岁得去扫雪、种菜、盖房子,还得交‘共济税’。”
“就为了让那些东边来的移民住上温暖的新楼房。”
他咬了咬牙,把通告撕了个粉碎。
“我弟弟被劝退学,只是因为他在课堂上用俄语念了诗。”
“老师说:‘大明不允许杂音。’”
沉默良久,伊利亚一字一顿道:
“他们不给我们名字,不给我们薪水,不给我们祖宗的墓碑。”
“那我们,就让他们——知道我们还在呼吸。”
他从桌下拉出一个麻布包,解开口袋,露出几把锈迹斑斑的短铳和两管残破火药。
“我爹当年当工匠时留下的底子。”
“没试过,不知道能不能打死人,但至少——能响。”
格奥尔基握紧拳头,低声说:“起码,让他们知道,我们不是死的。”
“这就是明军巡逻换岗的线路。”伊利亚用黑炭笔在地图上勾勒路线,“这一段凌晨两点会空三分钟,只要我们能闯过这一道,至少能潜进行政楼的粮库。”
“干完这一票就跑?”格奥尔基冷笑一声,“你以为这是抢馒头?他们那种机关枪,我们连站起来的机会都没有。”
“可你们甘心吗?!”尼基塔猛地抬头,压低嗓子却几乎咆哮,“我们被他们骑在头上拉屎撒尿!三天假都不如别人一顿饺子!你们还要看榜送酒,替他们贴春联?”
“我们父亲当年是帝国骑兵,是沙鹅的将校!”他一字一句道,“现在只能跪在‘语言转换所’门口求一份搬砖的活!”
气氛凝重。
“他们工资五千,我们一千二。”阿纳托利低声说,“而且每月还得交‘共济税’。”
“我娘……前天去排取暖补贴,站了两个时辰,最后被门口的士兵赶出来。”
他缓缓抬起头,脸上没有愤怒,只有麻木:
“门上贴着四个大字——‘非汉免问’。”
这四个字,像刀子一样,在屋里每个人心里各划了一道口子。
屋里陷入死寂。
油灯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仿佛火焰都在嘲笑他们的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