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堪言抱着顾谅,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觉得顾谅轻了好多好多。
最后轻到连封信笺的份量都没了,散在云间。
画面一转。
路堪言独自站在袭州的码头望向那远水中的落日,忽然抬头,那个一直围着自己转的月亮,不见了身影。
连那微弱的半分月色都没给他留下。
路堪言好像被什么困住了脚,是袭州,或是安州,或是南海,或是雪山,终归遥遥于浮世弄丢了方向,也弄丢了人。
他看不破,也放不过。
小枯木执着地在寒冷的尘世间等着一场不会再降临的软春。
花开花落时,徒留他一身恍惚。
“醒了?”
屋里只有路千帆一个人,他坐在床边,路堪言怔了怔,坐起来皱了皱眉,“他们人呢?”
路千帆知道他问的是哪些人,笑说,“他们许久不见,总有些体己话要说。”
路堪言沉默。
花想容有他们花家和宋炙,而路千帆除了有一个孽种,什么都没有。
“你饿吗?”
“不饿。”
“言……”路千帆下意识想叫他言儿,却在开口的那一瞬间看到他冷情的眼神,他顿了一下,换了称呼,“堪言,爹爹不希望你做傻事,但是如果太难熬了,你记得跟爹爹说一声,爹爹陪你,爹爹也只有你——”
“你在儿子面前胡说什么?”花想容突然闯进来,话里依稀带了些怒气。
路千帆慌了一瞬。
花想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转眼又目光柔和。
她坐到床边抬手想轻轻抚摸路堪言的漂亮脸蛋,没曾想被他一下子躲开,花想容僵了僵,默默把手收了回去。
路堪言眼神冷淡,皱了一下眉头,语气加重,“崔来英。”
“在呢。”窗外传来声音,虽不见其人,但路堪言一喊就应,想必是一直守在那里的。
“进来。”路堪言似乎知道他准备翻窗进来,又道,“门。”
“哦……”
见状,花想容知道他在赶人,依依不舍地拉着路千帆走了。
“……”
崔来英路过他们时,有些不太自在,他知道他们的一切苦难都是自己那个爹造成的,所以会有愧疚作祟,他不敢直面他们。
路堪言起身,问道,“我昏了多久?”
“也就半天。”
“段离呢。”
“跟他族人团,团聚呢……”崔来英看了他一下,见他没什么异样才继续说道,“阿言,你——”
“带上他们,跟我去趟不惑地狱。”
崔来英退了几步,抱紧自己,“你该不会要把我们献祭吧?”
路堪言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抬眸扫了他一眼,“对,把你们献祭。”
“言哥。”崔巡趴在窗外,对路堪言露出一个可怜兮兮的表情,“你舍得吗?”
“别让他们知道。”
“不行哦,我们已经知道了。”辛逐不知道什么时候靠在门边,一脸正色。
“你们要拦我?”
谢序慢慢走进来,与他对视良久,“同去。”
路堪言思考了一下,“好。”
有神官在更好。
方肆意在他们必经的路上等着,见到路堪言的时候有些紧张,他挠了挠头,“我——”
刹那,路堪言一声不响跟他擦身而过,完全无视了对方。
方肆意有些尴尬,没作声,跟了上去。
树荫底下的无相宗宗主萧决死死盯着他们一行人,狠戾的目光偶尔落在方肆意身上的时候才柔和了几分。
他抓住树干,攥皮刺肉,五指过后,留下条条血痕,嘴角也及时勾起一抹嗜血的笑,啧啧两声,一字一顿,“沈御然……”
柏舟一行人在此之前就到了不惑地狱。
柏舟知道,既然自己都活了,沈御然肯定也活在此世间,而且就在此地。
只不过,沈御然躲着不见故人。
他们在不惑地狱的边缘等了许久,柏舟气不过捡起一堆石头往不惑地狱里砸。
柏舟受不了这种冷待,终于没有形象地破口大骂,一时之间吵吵嚷嚷的,不惑地狱底下硬是半分动静都没有。
到底还是不想见。
世外神殿。
“卿卿,你想去吗?”
沈卿鱼面对面跨坐在宋悠怀里,脑袋耷拉着,“不去,躲着不见我,他好意思,凭什么他想见我,我就得眼巴巴地去啊。”
宋悠道,“卿卿,你明明很想去的。”
“……”沈卿鱼不吭声,突然侧头咬住宋悠的脖子,眼神里藏着情绪。
宋悠惯着他,微微抬着下颚露出白嫩的细脖让他咬个痛快,瞬间又感觉到他的牙齿收了力道,宋悠视线往下,笑说,“怎么不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