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只会跟你走,谁来都不行

顾谅到安州的时候,刚掀开马车帘子,还没下马车就被一个人扑上来抱住了。

他愣了愣,瞥见马车旁臭着脸的张定,还有一个笑得极为勉强的张蓝青。

心里憋着坏,故意在这人耳边挑眉勾唇道,“周叔,两个人,你吃得消嘛?”

“……”

原本温情的故人重逢,被他一句话搞得稀碎。

周麟一下子松开他,梗着脖子骂道,“混蛋玩意儿!胡说八道什么?”

顾谅偏头靠在马车门上,努了努嘴,“周叔,你怎么也不待见——”

话语一顿,眼前突然出现的糖葫芦让他怔神。

周麟缓缓开口,“小路让我买的。”

周麟前段时间在渝州游玩,他本来也是想着今年冬至回安州看看的。

但今年渝州也下了大雪,一夜之间堵了他回家的路,周麟只好作罢。

可元春那日过后他收到了路堪言的来信,于是快马加鞭,山路崎岖,还下着大雪,马车好几次差点摔下山崖,终于在前一天晚上他们先行抵达了安州。

顾谅一回屋便晕乎乎的歇下了。

他躺在床上,回想这些天,自己的三魂七魄与肉身似乎有过几次短暂的解离。

这很可能是因为两个位面的排斥挤压,导致他本身有很大缺陷。

所以他听了阿崽的话,回了安州。

现在离除夕还有大半个月,阿崽会在除夕之前回安州吗……

被契春叫醒用过晚膳之后,顾谅得到了一碗黑乎乎的汤药。

他看着周麟跟契春一左一右站在他面前,门外还站着崔来英和张定。

顾谅嘴角猛的一抽,“……能不能不喝?”

“不行。”

“……”这是把他当犯人整呢?

周麟瞧出他的意图,“小路说过,你不喝,他不会来见你。”

“不要!”顾谅惶然,如同一只惊弓之鸟,“我喝我喝,喝多少都可以!”

只要阿崽愿意见他,再苦也没关系……

契春上前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捧着碗闭上眼,直接一口闷了。

但是这汤药的味道怎么跟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他舔了舔唇,有些甘甜的滋味在口腔里蔓延开来。

手上的碗被人收走,契春无奈,“顾师,这药不苦,周叔唬你呢,阿言说等他把修仙盟的事处理完就来找你。”

顾谅低下头,感觉自己眼眶热热的,“他都不跟我说……”

不过也是,人家凭什么跟你说呢,你不过就是个骗子。

当天夜里,崔来英和契春想着有周叔在,加上这几天赶路辛苦,他们二人早早就在院子的侧屋里睡下了。

主屋还燃着灯,周麟跟顾谅说了很多事,顾谅虽困,但有八卦听他是完全没心思睡觉。

临了,周麟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问了顾谅一句,“你恨死自己了吗?”

“什么?”顾谅一时没反应过来。

“别恨自己,顾谅,如果世人站在你的那个位置,我想这世间无一人如你这般,你给小路一点时间,他是个好孩子,他能想明白的。”

顾谅笑了笑,没有说话。

他想起来了。

自己当年决定与阿崽成亲时,亲口跟周麟说过的话。

世间总有些人是你消遣不了的,他给的是一颗完完整整的赤忱真心,若伤了他,恐怕连你自己都要恨自己……

是啊,我早就恨死自己了。

可做人总要有个犯傻的瞬间,在这刹那里,世人是分不清过往所经历的一切究竟是人为,还是天命。

就像路堪言今日分不清屋檐下究竟是花落有意,还是雪降无情。

路堪言在新州多待了几日,直到母亲他们回蓬莱。

临行前一天的晚上,花想容亲自下厨,与路堪言单独用了晚膳。

“言儿,前几日怎么没见你?”

“有事处理。”

“何事?”

面对娘亲如此明显的试探,路堪言抬头,“娘亲,有事直说。”

花想容被当面拆穿也不脸红,“言儿可是遇上什么好事了?”

“……”

花想容想给他盛碗汤,刚准备拿汤勺,被他提前一步捎在手上,再一眨眼,一碗热气腾腾的金汤已经放置在她的碗筷右侧。

她无奈摇了摇头,笑说,“前几日骊国的那位公主离开之后,娘亲瞧着你好像比往日任性了些。”

路堪言偏过头去,“没有。”

花想容掩嘴轻笑,“你现在不就是在耍小性子吗?”

“……”

雪夜四下无人,路堪言走出房门,抬头望了望这样的冷夜,道,“照顾好娘亲。”

宋炙已经坐在庭院内的榕树上等了他好几时。

看着路堪言一个人在夜月下的身影,刚想骂他一句臭小子,结果一跳下树,连个鬼影都没见着。

他脸色黑得跟煤炭似的。

半晌,宋炙在寂静的夜里忽然失笑,“臭小子,好不容易见一面,连义父也不叫一声,真是没礼貌。”

花想容他们走后,修仙盟的烂摊子也处理得差不多了。

自从崔来英他们抵达安州之后,路堪言几乎每日都会收到一封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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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到除夕,天越冷,顾谅的病症也就越严重。

一如既往。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路堪言没打算回安州。

顾谅那副身子就像是路堪言的刑具,每次咳嗽都像在抽他鞭子。

路堪言不想一痛再痛,索性离得远远的。

话虽如此,他也只是回了懿州的小宗门。

离开前还跟崔巡说自己现在不回安州,他要回懿州。

回到宗门,雪虐风饕,又正巧遇上中域的拜师大会。

此中域非彼中域。

以前的三域随着七大宗门的瓦解,被五大宗门的一位长老重新界定为东南西北中五域。

而懿州依然从属于中域领土。

夜已深重,房门紧闭,路堪言趴伏在榻上,肆虐的情绪让他焦躁不安。

他将脸埋在枕头里恨不得活活憋死自己。

半晌从软绵绵的枕头里缓缓探出了一半已经迷蒙的眼睛,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了顾谅。

顾谅双目无神,浑身赤裸,耷拉着眼坐在路堪言的床侧。

因为灵魂空缺,顾谅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只有身材极佳的腰腹微微起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