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州城的残垣断壁在暮色中犹如断齿。赵佶勒马回望,五台山轮廓已模糊成墨渍,唯有怀中青铜叶片仍在发烫——这枚昨夜从枯井边拾得的嫩芽,此刻正与西北方向的星辰共鸣。
"陛下,前方官道有血腥气。"种师道之子种洌突然按住腰间刀柄。少年将军的玄铁面甲映着残阳,新铸的"靖康"二字犹带炉火余温。
话音未落,十二道银丝自雪地暴起。赵佶以《瑞鹤图》身法腾空,胯下战马已被绞成碎肉。他凌空挥袖,三枚青铜叶激射而出,却在触及银丝时发出筝弦崩断之音。
"好个道君皇帝,连我金国冰蚕弦都认得!"
雪丘后转出九名白袍客,为首者怀抱五弦胡琴,指套上雕着睚眦纹。赵佶瞳孔微缩——二十年前上元夜,正是这般胡琴声引开了大内侍卫,让辽国刺客摸进了福宁殿。
"完颜娄室的关门弟子,鬼面罗刹拓跋月。"种洌刀锋指地,雁翎刀特有的血槽在雪地划出沟壑,"去年太原城破,就是你用冰蚕弦绞杀了张孝纯大人。"
拓跋月轻笑,五指抚过琴弦。剩余八人应声而动,每人手中银丝结成不同卦象,正是先天八卦阵。赵佶忽觉足下积雪变作流沙,八卦方位随着琴音不断变幻,连种洌的呼喝声都变得扭曲遥远。
"武当梯云纵不过如此。"拓跋月拨动角弦,银丝突然泛起蓝光,"且看我这'幽明引'..."
话音戛然而止。赵佶剑指划过眉心,瘦金体笔意凝成实质剑气,竟在八卦阵中硬生生劈出第九宫!拓跋月琴弦尽断,面纱被剑气掀开半幅——那下面竟是张与李师师七分相似的脸!
"果然是你!"赵佶剑气暴涨,"二十年前矾楼走失的..."
八道银丝突然收束,将赵佶困成茧形。拓跋月弃琴拔刀,弯刀弧度如新月:"陛下还是这般怜香惜玉。"刀锋劈向茧蛹刹那,青铜叶突然破茧而出,叶片上的西夏纹化作锁链缠住刀身。
种洌趁机掷出雁翎刀,刀柄机关炸开,三百枚透骨钉暴雨般倾泻。白袍客们挥舞银丝格挡,却没注意到赵佶已踏着《瑞鹤图》卦位绕到阵眼。真武剑出鞘三寸,武当"揽雀尾"的柔劲借力打力,八根冰蚕弦反将布阵者双腿齐根切断。
拓跋月暴退三丈,弯刀在雪地划出血槽:"好个以柔克刚!"她从怀中掏出骨哨吹响,远处山坳顿时腾起狼烟。赵佶脸色骤变——那烟柱竟组成西夏文字"贺兰"!
"报!"一匹乌骓马撞开风雪,驿卒后背插着金国雕翎箭,"蒙古铁骑破了雁门关,守将郭药师...投敌了!"
种洌的刀哐当坠地。赵佶扶住摇摇欲坠的少年,忽然瞥见拓跋月颈间玉佩——正是李师师临终前掷出的那块!玉佩在暮色中泛着血光,内侧隐约可见大辽承天皇后的契丹文徽记。
"你不是金人。"赵佶剑气锁住拓跋月咽喉,"萧太后后裔扮作金国杀手,所求为何?"
女子突然嫣然一笑,反手将弯刀刺入心口。鲜血喷溅在玉佩上,竟浮现出贺兰山地形图。她最后的气息带着矾楼特有的龙涎香:"去冰封的佛眼里...找真正的..."
风雪吞没了遗言。赵佶俯身拾起玉佩,发现缺口与青铜叶完全契合。种洌突然指着东南方惊呼:"陛下快看!"
五十里外的雁门关方向,九道狼烟直冲霄汉。烟柱扭曲成《推背图》第四十七象的谶语,在暮色中犹如滴血的判官笔。
雁门关外的古战场在月光下泛着磷火。赵佶以剑尖挑起半截断戟,锈迹中隐约可见"杨"字徽记——四十年前杨业在此血战殉国,而今他的玄孙杨再兴正在岳家军帐前听令。
"这碑文..."种洌擦拭着残碑上的积雪,雁翎刀柄的夜明珠照亮契丹文字,"像是述说某种祭祀仪式。"
赵佶并指如剑,瘦金体剑气扫去碑顶浮土。当"贺兰山缺"四个汉字显现时,怀中青铜叶突然剧烈震颤,叶片纹路竟与碑上裂痕完全吻合。他福至心灵,将青铜叶嵌入裂缝,整块残碑突然下沉三尺,露出下方幽深的地道。
地道石阶上刻着二十八星宿图,每级台阶对应不同星官。种洌刚踏上天枢位,两侧石壁突然射出淬毒弩箭。赵佶扯下僧袍旋身挥卷,布帛间《秾芳诗》的墨迹竟将箭矢尽数吸附。
"跟着我的脚印。"赵佶闭目凝神,瘦金体剑气在地面刻出北斗轨迹,"这是按照《武经总要》中的九宫八卦排列。"
越往深处,血腥气越重。转过第九道弯时,眼前豁然开朗——百丈见方的地宫中,九具青铜棺椁按九曜方位排列,棺盖上均刻着西夏文谶语。中央悬空的铁索桥上,七名黑衣刀客正在围攻冲虚道长。
"是西夏一品堂的饮血卫!"种洌挺刀欲上,却被赵佶按住肩头。只见冲虚道长脚踏天罡步,真武剑画出的太极图竟在吞噬刀光。当第七个太极图成形时,七柄弯刀同时脱手,刀身嵌入石壁组成北斗七星。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无量寿佛。"老道拂尘卷住最后一名刀客咽喉,"拓跋太后派你们来送死么?"
刀客突然咬破毒囊,黑血喷向铁索桥。赵佶挥袖击飞毒血,却见沾染血渍的铁索开始融化——这桥竟是玄冰所铸,遇毒则腐!
冲虚道长凌空踏步,真武剑刺向中央棺椁。剑尖触及西夏文的刹那,九具棺椁同时开启,十八道黑影窜出,正是传闻中的西夏铁鹞子。这些活死人周身覆甲,关节处探出淬毒倒刺,移动时发出金铁摩擦的锐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