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初透,细碎的雪沫子停了,被风卷着在七侠镇的青石板路上打滚。
同福客栈的大堂暖烘烘喧腾腾,炭盆烧得正旺。
佟湘玉掌柜坐在柜台后,葱白的指尖飞快地在轻薄如纸的平板电脑上划拉着账目,嘴里不忘嘀咕:“额滴个神啊,昨儿个充值送的‘同福通宝’,咋这快就花完了咧?展堂!展堂!”
“哎,掌柜的,来了您呐!”白展堂的声音由远及近,人却没影儿,一只带着白色智能手环的手灵活地绕过屏风伸进来,精准地摸走了柜台上一碟新出锅的粘豆包,“给敬琪送俩豆包,那小子昨儿又通宵‘吃鸡’(游戏术语),眼睛都成兔子了!”
郭芙蓉正拿着一柄造型奇特、喷着热蒸汽的熨斗(其实是便携式衣物快速平整仪),对着吕秀才那件洗得有点发白的“子曰”牌长衫比划:“瞅瞅,夫君这气质,就得是‘腹有诗书气自华’,配上我这纳米级平整技术,啧啧,吕大举人走出去,迷倒万千少女!”
“芙妹谬赞,谬赞。”吕秀才坐在桌旁,眼前悬浮着半透明的全息阅读器,上面密密麻麻滚动着晦涩的古典文献,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另一只手还不忘扶住镜腿,“只是子曾经曰过,‘士不可不弘毅,任重而道远’,形象管理,亦是君子修心之一……”
话还没说完,莫小贝叼着一根糖葫芦,一手拎着个哑铃片似的重力腕环“嘿咻嘿咻”地从楼梯蹦下来,内力轻吐,腕环“咔哒”一声磁悬浮在她身侧。
“嫂子!秀才哥又在掉书袋子啦!白大哥,豆包给我留一个!”她声音清脆,内力震动空气嗡嗡作响。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厨房门口那片空间毫无征兆地像水波一样扭曲、塌陷,发出轻微刺耳的嗡鸣。
下一秒,一个身影炮弹般从塌陷处摔了出来,重重撞在旁边的柱子上,又“噗通”一声滑落在地,正好一头栽在佟湘玉摊开在柜台上的古代账本上。
“哎哟额滴神!”
大堂瞬间没了声音。
所有人都循声望去。
那是个中年男人,瞧着不修边幅得紧。
头发乱糟糟像顶了个鸟窝,胡子拉碴,脸皮被生活的风霜刮蹭得沟壑纵横,眼皮底下两团浓重的青黛,像是熬了无数个长夜。
他身上套着一件灰扑扑、样式古怪的硬布袍子(实为近代风衣),沾满不知名的污垢。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摔下来时手里还死死攥着个磨得油亮的老烟斗,此刻正以不太优雅的姿势,和佟湘玉的账册亲密接触。
大堂半空中悬浮的巨大光幕,早已被全息弹幕淹没:
【???何方道友渡劫失败?】
【这老哥造型……丐帮新晋九袋长老?】
【烟斗!有故事的老烟枪!】
【掌柜的账本遭殃了哈哈!】
“亲娘咧!”邢捕头刚猫着腰想顺走桌上一个肉夹馍,被这动静惊得手一哆嗦,馍“啪嗒”掉回盘里,“这影响仕途…啊不,影响早膳啊!”
旁边的燕小六下意识就去拔刀,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地上的男人眼冒金星,天旋地转间只觉满鼻子都是墨香混着一点尘封旧纸的味道。
他挣扎着,左手撑着冰凉的地板想站起来,右手却死死攥着那根烟斗,仿佛那是命根子。
他甩了甩嗡嗡作响的头,眼神骤然锐利如鹰,扫过这古色古香、陈设却处处透着“怪异”的客栈大堂。
空气静了一瞬。
下一秒,他猛地将烟斗高举过头,嘶哑的声音充满了不容分辩的权威和深入骨髓的疲惫,还带着某种地方口音:“本差陈铁真!奉命缉拿连环碎尸案真凶!无关人等速速退避!违令者,以同谋论处!”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迸出来的。
全场:“(⊙o⊙)…”
弹幕瞬间爆炸:【碎…碎尸案?!】
【卧槽宋朝就有这么重口的案子???】
【陈Sir?官差!看着像从案发现场爬出来的…】
【快!镜头给烟斗特写!这玩意看着像凶器?】
“额滴个神啊!”佟湘玉直接从柜台里蹦了出来,指着自己账本上那滩可疑的口水印,声音都劈叉了,“撒(啥)碎尸案?!额这账本它碎咧?!展堂!展堂快保护额!额滴钱啊!”
白展堂几乎化作一道鬼影,“唰”地挡在佟湘玉身前,双手捏着指诀,一脸凝重:“葵花点…”
后半句没喊出来,因为他发现对方似乎毫无内力波动,只是眼神凶狠,像头被逼到绝境的狼。
陈铁真根本没理会掌柜的尖叫和白展堂虚张声势的架势,他那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扫视着大堂里的每一个人,试图从这些穿着古今混杂、神情各异的“嫌疑犯”脸上找出哪怕一丝破绽。
目光最终落在神色略显慌张的邢捕头和拔刀的燕小六身上。
“尔等何人?”陈铁真盯住邢捕头腰间的腰牌,眼神锐利如刀,“可是此地上差?速将此地卷宗、仵作、疑犯名录,统统呈上!嫌犯乃一亡命徒,手段凶残,精通匿踪,身上必有火药味!吾追踪多日,方才与他……”
小主,
“放着我来!”一个清越的声音响起,带着江南水乡的温柔。
祝无双反应迅速,放下手中的平板(上面还停留在某宝购物页面),几步上前。
她丈夫龙傲天,那位神情冷峻、气场强到自带背景板的男人,如同附骨之疽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身侧,眼神冷飕飕地睨着陈铁真,指尖萦绕着一丝无形却令人心悸的气机锁定了对方。
龙傲天嘴里吐出几个冰冷的粤语词:“做乜啊?睇真d。”
陈铁真被龙傲天的气势一慑,但多年查案养成的硬骨头让他只是梗着脖子,硬声问道:“卷宗何在?”
“子曾经曰过,”吕秀才终于从全息文献中回神,摘下眼镜擦了擦,“‘未知生,焉知死’……这位陈公差,大清早的,死啊活啊案子啊,不吉利的很!”
他用平板点开一个加密文件夹,“不过嘛,七侠镇近三个月的《民事纠纷及斗殴事件电子登记簿》在此!连环碎尸?没有的事!最大一起治安事件是东街王婆养的鸡啄了西街李公鹅的屁股……”
吕青柠,吕秀才和郭芙蓉十岁的大女儿,鼻梁上架着一副小巧的智能分析眼镜(可实时检测微表情、痕迹物证),正飞快地用眼镜附带的扫描功能对着陈铁真猛瞧。
她小手一推眼镜框架侧面的按钮,眼镜片上刷过几行只有她自己看得懂的微小数据流。
突然,她脆生生地开口打断父亲的话,语气带着一种不容分辩的冷静推理感:“爹,等一下。真相只有一个!”
她小手一指陈铁真紧握的烟斗,尤其是指了指烟斗斗钵边缘和榫头连接处一道极其细微的污渍,“陈大叔,你这烟斗上沾着的微末残留物,经我仪器初步非接触式光谱分析显示——含有TNT炸药和现代硝化甘油成分!纯度不低哦!嗯…还有…嗯?”
小女孩鼻翼翕动几下,模仿警犬。
陈铁真如遭雷击,低头看向自己的宝贝烟斗,那道污痕他从未注意过。
“火药味?!这…这不可能!”他眼神剧烈闪烁,布满血丝的眼中瞬间写满了震惊、迷茫和一种被更庞大迷雾笼罩的恐惧,“此物…乃最后与他搏斗之地,断龙石机关爆炸时崩溅…追踪他多日,他身上那股子熟悉的硫磺硝石混杂血腥的……不对!这味道!”
他突然使劲抽动鼻子,像真正的猎犬一样嗅着空气,表情惊疑不定,“不是他…又像是他…但更…更浓…更纯?!”
阿楚和晏辰夫妻俩原本挨在一起,用同一个全息屏幕刷着搞笑动物视频笑得正欢(视频里蠢萌的狗熊摔了个四仰八叉)。
听到“火药味”、“TNT”这几个字,两人笑容同步凝固。
晏辰反应极快,伸手在空中一划,调出一个微缩的全息地图界面,手指灵巧操作着:“铁蛋!傻妞!一级戒备!空气成分扫描!可疑热源追踪!防爆盾准备!这老哥身上那味儿怕不是真揣了个‘人间大炮’?”
他语气轻松,动作却如行云流水。
阿楚则兴奋地一把搂住晏辰的脖子,眼睛亮晶晶地对着悬浮在身边的袖珍直播设备喊道:“宝宝们家人们!突发战地实况!穿越版重案组之虎在线追凶!疑似自带生化武器!这可比逛迪士尼刺激一万倍啊!”
她另一只手已悄悄按在了腰间一个酷似粉饼盒的小型反力场发生器上。
弹幕沸腾:【卧槽刑侦大片!】
【TNT?!陈Sir您确定烟斗不是起爆器?】
【青柠小女神太帅了!柯南附体!】
【空气成分扫描?同福客栈已经进入未来警察模式了吗?!】
【老板娘:当个网红好难,还得兼职排爆兵…】
【大嘴呢?李大嘴快上酸菜压压惊!】
铁蛋,阿楚晏辰的“憨憨金刚”仿生机器人保镖兼开心果,闻言一个箭步上前。
他没掏枪也没掏扫描仪,反而表情肃穆地……在自己手臂上一按。
一首凄婉苍凉的《二泉映月》瞬间从他体内扬声器流淌而出,瞬间灌满了整个大堂。
“阿炳大师,委屈您一下,借您宝曲烘托烘托气氛哈!”铁蛋一脸严肃,巨大的金属手掌却温柔地朝旁边一伸,精准地从莫小贝啃了一半的糖葫芦串上顺走最顶上那颗硕大的、裹着晶亮糖壳的山楂,讨好似的递给身旁的傻妞,“媳妇儿,吃糖,压压惊!咱陪老板老板娘看大戏!”
傻妞,同样身为顶尖战斗/生活全能仿生人,有着无可挑剔的温婉面容和能把精钢扭成麻花的纤纤素手。
她没好气地白了自家这活宝老公一眼,但还是优雅地用指甲盖那么小的力道捏过那颗红艳艳的糖山楂,放在自己智能手表上轻轻一点,手表发出微光对山楂完成了“无害化”扫描确认。
“吃吃吃,就知道吃!”她小声嗔怪,手却不慢,纤指在空中看似随意一点,一块足有半个门板大小、闪烁着幽蓝色力场光芒的透明盾牌瞬间展开,横在众人与陈铁真之间,将他和那块区域暂时隔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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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擦!”白敬琪,白展堂和佟湘玉十三岁的儿子,正啃着肉夹馍,看到炫酷的力场盾牌,兴奋地吹了声口哨,一把从后腰快拔皮套里抽出他那把改造过、银光锃亮还带激光瞄准的左轮手枪。
少年眼神晶亮,枪口遥遥指着陈铁真方向,带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跃跃欲试:“爹!娘!甭慌!是时候展示真正的技术了!咱家这新安保系统比六扇门库房的锁都牛逼!”
吕青橙,她九岁的妹妹,大眼睛咕噜噜一转,奶凶奶凶地对着白敬琪喊:“白敬琪!你老实点!替我问候你主治大夫!(意指小心惹事被揍进医院)这种会爆炸的!得用隔山打牛的巧劲儿!”
小丫头气鼓鼓的,双掌一错,掌心气流诡异地开始旋转压缩,周遭的空气仿佛被无形的大手搅动,发出轻微的呜咽,正是她招牌“惊涛骇浪”的起手式。
李大嘴刚端着个装满炸油条的盆子从后厨跑出来看热闹,脚下一滑,“哗啦”一声,金黄的油条和滚烫的油泼了一地,刚好有几根油腻腻地滚到了陈铁真脚边。
“哎呀我的老天爷!”他惊得差点把盆扔掉,“陈…陈Sir您饿不?先整根油条垫垫?可别…别激动啊!我的店…我的灶……”
佟湘玉眼看陈铁真被傻妞的力场盾隔离在角落,周围还有油汪汪的油条,总算稍稍松了口气,但旋即看到地上油迹斑斑,又惨叫起来:“额滴大堂地板!上个月才打滴蜡!油性污渍最难清理咧!展堂!快!快拿‘同福超强去油污纳米喷射清洁仪’过来!额滴损失啊……”
陈铁真孤零零地站在那片由力场盾隔离出的区域里,周围是油腻的油条,凄凉的《二泉映月》萦绕耳边,眼前是那堵隔绝了所有人的幽蓝色屏障,还有那许多张神态各异、写满好奇、戒备或滑稽看戏的脸。
他像个迷路的孩子,又像被整个世界遗弃的孤魂。
那烟斗上刺眼的“现代火药”痕迹,如同一个巨大的嘲讽烙印。
他茫然四顾,布满血丝的眼中,那份属于老刑警的凶狠和坚持,正一点点被一种更深沉、更无助的疲倦和迷茫所吞噬。
破案?缉凶?
追查了无数个日夜,拼上性命穿越混乱的时空来到这里,得到的却是这样一个荒谬的境地。
他甚至有点分不清,那股越来越浓的“味道”,究竟是真实的火药气,还是来自他自己快要绷断的神经和濒临枯竭的期望。
邢捕头小心翼翼地隔着盾牌探头:“陈…陈英雄?亲娘咧,您这一身味儿…要不先洗洗?燕小六!赶紧的,给英雄预备浴桶!温热水!皂豆!带薄荷味儿的!”
燕小六立刻点头哈腰,手忙脚乱地开始在个人终端(一个镶嵌了宝石的、看起来更像个古董盒子的通讯器)上操作,似乎在“下单”。
阿楚见陈铁真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心有不忍,从晏辰怀里钻出来,隔着蓝幽幽的力场盾,尽量用和缓的语气:“陈Sir,消消气?我看您呐,不是那种随身带炸药的狂人。”
她眨眨眼,努力缓解气氛,“瞧您这烟斗宝贝的,跟要拿它当传家宝似的。是不是追凶追得太猛,掉进什么稀奇古怪的‘时光虫洞’里了?”
恰在此时,龙傲天突然开口,用他那低沉而带着粤语腔的普通话冷冰冰地补充了一句:“佢身上果浸味道…同灶房柴禾堆后面嘅味,九成似。”
这话如同在滚油里泼了一瓢冷水!
“柴禾堆?!”佟湘玉、白展堂、郭芙蓉、吕秀才,甚至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祝无双,脸色同时一变!
那地方平常根本没人去,堆的都是些引火用的碎木屑、破竹席等杂物。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齐刷刷转向后院小厨房的方向。
弹幕再次炸锅:【惊天反转!真凶藏柴房?!】
【傲天大佬的鼻子是装了生化雷达吧?!】
【信息量巨大!从火药味到厨房柴堆?案发地点?】
【快!镜头跟上!前方高能预警!】
郭芙蓉立刻护住两个女儿,声音有点抖:“夫君!带孩子们退后!青柠青橙!”
傻妞反应最快,隔离陈铁真的力场盾瞬间消失(陈铁真一个趔趄),她手臂一挥,又一道更大的扇形力场将众人护在身后。
铁蛋也停止了哀怨的《二泉映月》,手臂外侧“咔哒”弹出两支闪烁着高能粒子流光芒的枪管。
“娘的!耗子成精了是吧?敢在你六爷地盘上撒野!”燕小六怪叫一声就要拔刀往厨房冲。
“等等!”吕青柠的智能眼镜片瞬间变红,锁定柴房方向,“生命体征微弱!热源异常!有金属物反应!像…像是个…盒子?”
陈铁真眼中的迷茫和疲惫瞬间被点燃,如同即将熄灭的炭火被泼上了滚油!
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那阴暗的柴房入口,哪里还有什么疲惫和犹豫?
所有被戏耍、被追丢、目睹血腥惨状积累的愤怒和不甘,如同火山喷发前的熔岩,找到了唯一的宣泄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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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一定是他!那个畜生!”他嘶吼着,攥着烟斗的手捏得咔咔作响,完全不顾地上的油污和那几根碍事的油条,跌跌撞撞却又无比坚定地朝柴房猛冲过去!
速度竟出乎意料地快!
那完全是凭着本能和一股血勇爆发出的速度!
“哗擦!等等我!”白敬琪年轻人热血上头,提枪就想跟。
“敬琪!原地待命!”白展堂厉喝一声,身影原地消失,下一秒已后发先至,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柴房门口的必经之路上,双手微抬,指尖内力暗涌,同时死死盯住陈铁真冲来的身影和幽暗的柴房内部。
他必须保证这个“陈Sir”不会乱来,也要提防柴房里真有什么要命的东西蹦出来伤着自己儿子。
“替我问…算了!”吕青橙小脸一绷,掌心的气流漩涡骤然提速,压缩在双掌之间的空气球发出尖锐的呼啸,蓄势待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