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课从没讲过的沉重】
【他吐的是血还是两千年的光阴?】
小主,
整个同福客栈一片死寂。
只有蒙远压抑不住的、如同受伤孤狼般的呜咽在回荡。
佟湘玉捂着嘴,眼圈红了;白展堂收起了玩世不恭,眼神复杂;郭芙蓉紧紧抱着还在发懵的吕青橙;吕秀才张着嘴,那句"子曾经曰过"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吐不出来。
连龙傲天都收起了狂傲,眉头紧锁。
"厚礼蟹…"龙傲天低声嘟囔了一句。
阿楚和晏辰交换眼神,晏辰轻轻捏了捏她的手。
阿楚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震撼,手腕上一个不起眼的银色手环悄然射出一道肉眼难辨的微光,快速扫过蒙远全身。
几行数据瞬间反馈到她眼前的全息屏幕上:
目标生命体征:剧烈波动(悲恸、内腑震荡)
外甲材质:青铜合金(含未知高韧性成分,物理防御极高)
异常能量源锁定:心口位置(非金属,高能生物信息残留)
信息片段解析中…解析成功:文字/影像混合信息,加密层级:低(情感密钥)
文字内容:'蒙远,活下去。'
影像内容:女性面容(高度匹配秦代贵族特征)
阿楚心中一动,一个大胆的念头闪过。
她清了清嗓子,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蒙远的悲鸣:"蒙远将军。"
蒙远身体猛地一僵,布满血丝和泪水的眼睛缓缓转向她,那眼神如同受伤的猛兽,充满了警惕、痛苦和一丝脆弱。
阿楚迎着他的目光,语气平静,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仿佛能直达心底:"你心口那块玉…能给我们看看吗?"
蒙远下意识地抬手,死死捂住了胸前甲胄之下微微凸起的位置,眼神瞬间变得凶狠:"妖女!休想动吾妻遗物!"
"非也,"晏辰上前一步,与阿楚并肩而立,温润的声音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将军,我们并无恶意。只是…或许那玉中,藏着你真正想见之人留下的…最后嘱托?我们或有办法,让它重现。"
"妻…嘱托?"蒙远眼中的凶狠如同潮水般退去,只剩下茫然和一丝不敢置信的微弱希冀。
他低头,颤抖着布满老茧和血污的手,极其缓慢、无比珍重地从冰冷的青铜甲胄内层,贴身的地方,掏出了一块东西。
那是一块半圆形的玉璜,玉质温润,却布满沧桑的沁色和细微的裂痕,边缘磨损得厉害。
玉璜上雕刻着古朴的蟠虺纹,中心镶嵌着一颗米粒大小、早已失去光泽的黑色石珠。
他用粗粝的手指,一遍遍摩挲着玉璜光滑的背面,动作轻柔得如同抚摸情人的脸颊,眼中流露出深不见底的痛楚与眷恋。
"此乃吾妻阿房…贴身之物…"他的声音低沉沙哑,每一个字都浸满了血泪,"函谷关外…一别…便是永诀…她只留此玉…嘱我…好好活着…"
两行浊泪再次无声滑落,滴在冰冷的玉璜上。
"老板,老板娘,锁定核心了!就是那颗'石珠',是个原始生物信息存储器!能量反应微弱但稳定!"铁蛋的声音带着一丝发现新大陆的兴奋,在阿楚和晏辰的耳中响起。
"傻妞,准备'微光谐振解码',频率调至'深情凝视'波段,能量输出百分之零点一,千万温柔点!别把老古董整崩了!"阿楚飞快地用意念下达指令,同时对着蒙远露出一个尽可能温和、毫无威胁的笑容,"将军,请将玉璜平放掌心,莫要抗拒那道微光。我们…帮你听听她最后的话。"
蒙远死死盯着阿楚,又看看掌心的玉璜,胸膛剧烈起伏。
两千年的沙场本能让他对任何"法术"都充满警惕,但心底那份蚀骨的思念和那一丝渺茫的、关于"最后嘱托"的希冀,如同藤蔓般缠绕住他的心脏,最终压倒了怀疑。
他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终于极其缓慢、极其郑重地将那枚承载着所有思念与伤痛的玉璜,平平地托在了满是血污和厚茧的掌心。
"傻妞,走你!"铁蛋小声嘀咕。
一道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极其柔和纤细的淡金色光束,从傻妞指尖悄然射出,精准地笼罩住玉璜中心那颗不起眼的黑色石珠。
嗡…
石珠极其轻微地震颤了一下,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低鸣。
紧接着,一道朦胧的、由无数细微光点组成的虚影,从石珠上方袅袅升起,迅速变得清晰、稳定。
那是一个女子的上半身影像。
云鬓高挽,簪着简单的玉簪,面容温婉清丽,眉宇间带着书卷气和一丝挥之不去的忧色。
她的衣着是典型的秦代贵族女子深衣,领口袖口绣着精致的回纹。
影像有些许波动,如同水中的倒影,却无损那份穿越时空的温柔与哀伤。
她微微侧着头,眼神仿佛穿透了无尽的岁月长河,深深地、眷恋地凝视着前方,朱唇轻启,声音轻柔得像一阵叹息,带着古雅的腔调,清晰地回荡在寂静得落针可闻的同福客栈:"蒙远…函谷已破…大势去矣…莫要…再为我…为大秦…枉送了性命…"
小主,
她的影像微微波动,似乎想抬手,却又无力地放下,眼中水光潋滟,声音带着哽咽,却无比清晰、无比坚定地吐出最后几个字:"活下去。"
影像定格在她饱含无尽深情与不舍的凝视上,然后光点缓缓消散,如同熄灭的星辰。
蒙远如同石化了一般,僵立在原地。
托着玉璜的手剧烈地颤抖着,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死死盯着影像消散的地方,那双曾饱含暴戾、悲怆、绝望的眼睛,此刻只剩下巨大的、足以吞噬一切的茫然和空洞。
阿房最后的话语,尤其是那三个字——"活下去",如同九天惊雷,反复在他沉寂的心湖中炸响。
"阿…房…"他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吐出两个破碎的音节。
两千年沙场征伐、浴血搏杀堆积起的冰冷铠甲,在这穿越时空的温柔嘱托面前,寸寸龟裂,轰然倒塌!
什么大秦锐士的荣光,什么诛杀妖人的执念,在这声"活下去"面前,都脆弱得像阳光下的冰雪。
"函谷…破了…"他喃喃自语,声音空洞得如同从地底传来,带着一种迟到了两千年的钝痛,"那…阿房宫…"
"早成土了。"白展堂叹了口气,难得地没用打油诗,声音低沉,"别说阿房宫,连咸阳宫,连长城…都早不是当年模样了。朝代都换了十几茬了!现在是明朝!朱家的天下!老哥,醒醒吧!"
他指了指窗外七侠镇熙熙攘攘的街道,"瞅瞅,这就是两千年后的人间烟火。"
蒙远顺着白展堂的手指,茫然地望向窗外。
阳光正好,洒在青石板路上,小贩的吆喝声、孩童的嬉闹声隐隐传来。
客栈里,古怪但明亮的灯盏,会说话的"铁匣子",还有空中刚刚消失的"幻影"…这一切都无比真实地告诉他:白展堂没有说谎。
他坚守的战场,他效忠的大秦,他誓死保护的阿房…真的,都化作了历史的尘埃。
支撑他跨越时空、带着无尽恨意与执念闯入此地的精神支柱,在这一刻,彻底崩解。
哐当!
沉重的青铜长剑从他无力的手中滑落,重重地砸在湿漉漉的地板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泪崩!阿房姑娘啊!】
【活下去…最简单的三个字,最沉重的嘱托】
【将军的剑掉了,心防也塌了】
【跨越两千年的虐恋…刀死我了】
【时空错位,最深的痛莫过于此】
"咕噜噜…"
一阵极其不合时宜、却异常响亮的腹鸣声,突然从蒙远那覆着残破青铜甲胄的肚子里传了出来。
这声音在寂静的大堂里显得格外清晰、格外突兀。
所有人都是一愣。
蒙远那茫然悲怆的脸上,也瞬间闪过一丝极其尴尬的神色,古铜色的面皮似乎微微涨红了一下。
他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还在抗议的肚子。
"噗嗤…"郭芙蓉第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又赶紧捂住嘴。
佟湘玉眼睛一亮,立刻热情洋溢地响了起来:"哎呦喂!天大地大,肚子最大!管你是将军还是平头老百姓,饿了就得吃饭!展堂!快,扶这位…蒙将军坐下歇歇脚!大嘴!大嘴人呢?赶紧的!给将军下碗面!要宽扯面,多放辣子多放醋,再卧两个荷包蛋!记额账上!"
"来咧!掌柜的!"李大嘴洪亮的声音从一片狼藉的厨房里传出,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喜悦,"将军您稍等!尝尝咱老李的手艺!保管比你们军中的伙食强百倍!"
他探出个头,脸上还沾着面粉,憨厚地笑着。
"额滴神呀!这地!"佟湘玉这才看清厨房门口和地上的水渍、碎片,心疼得直抽抽,不过还是强忍着,"算了算了…碎碎平安!碎碎平安!无双啊,快收拾收拾!"
"放着我来!"祝无双立刻拿起扫把簸箕。
燕小六也回过神,赶紧把拔出一半的腰刀按回去,清了清嗓子,打起快板:"竹板这么一打啊,别的咱不夸!夸一夸这秦朝的将军,胃口顶呱呱!放下刀兵吃碗面,仇恨化云烟!和谐社会就是好,七侠古镇乐淘淘!"
邢育森踱着方步走过来,官腔拿得十足:"嗯!这位…蒙壮士!能迷途知返,善莫大焉!这损坏的门板桌椅…还有这地砖…"
他搓着手指,小眼睛里闪烁着精明的光,"念你初犯,又情有可原…赔偿嘛…意思意思就行!本捕头一向公正廉明…"
"得了吧老邢!"白展堂一把揽住他的肩膀,把他往旁边带,"您那点意思,回头让掌柜的给您意思意思!先让人吃饭!"
蒙远被白展堂半扶半按地引到一张刚被祝无双快手快脚收拾干净的桌子旁坐下。
青铜甲胄压在长凳上,发出吱呀的呻吟。
他依旧沉默,眼神有些呆滞地落在面前空空的桌面上,仿佛还没从巨大的时空错位和精神冲击中完全回神。
那身残破的甲胄穿在他身上,此刻不再显得狰狞,反而透着一股英雄末路的悲凉与格格不入的笨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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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李大嘴端着一个大海碗,健步如飞地出来了。
热气腾腾,香气四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