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8章 来自前世的记忆

窗外正对着邻居家的厨房,油烟味经常能飘进来大半天。

最要命的是隔音。

隔壁小夫妇总是在吵架,盘子摔碎的脆响、女人的哭声、男人的怒吼,像无数细针一样,扎进他的耳朵里。

他试过戴耳塞,试过蒙头睡,都没用。

后来,索性睁着眼睛,看着窗帘缝隙透进来的、被雨水打湿的路灯光,躺到天亮。

“阿醒啊,你堂弟在老家考了公务员,你啥时候回来啊?”

电话里,妈总是这样问,语气里的焦虑就像蒲公英的种子,轻轻一吹就飘满了整个心口。

“阿醒,你爸最近总咳嗽,要不你寄点钱回来,咱去大医院看看?”

他每次都应着“好”,挂了电话却蹲在地上,盯着手机里银行账户三位数的余额发呆。

他想回家,可又怕回去了,就连这仅有的、能勉强糊口的工作都没了。

他好像天生就长着一层看不见的膜,隔开了自己和世界。

同事聚餐不叫他,同学群里他的消息也总是被刷下去。

连楼下小卖部的老板,都记不住他的长相。

他以为这辈子就这样,像一颗被雨水泡涨的土块,悄无声息地烂在泥里。

直到那个下午。

他去楼下扔垃圾,看见一只瘦得只剩皮包骨的猫,正蜷缩在单元门口的梧桐树下。

毛色灰扑扑的,一只眼睛眯成一条缝,好像受了伤。猫瘸着腿,对着别人扔掉的外卖盒嗅来嗅去。

猫看见他,竟没跑,反而拖着腿蹭过来,用脑袋轻轻拱他的裤腿。

他愣住。

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有陌生的活物主动靠近他。

他蹲下来,摸了摸口袋,只找到一根早上忘了吃的火腿肠。

他剥下来递过去,猫小心翼翼地叼走,蹲在旁边狼吞虎咽,尾巴轻轻摇了摇。

“你也没人要啊。”他喃喃自语,声音很轻,怕吓着它。

猫抬起头,用那只没受伤的眼睛看着他,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响。

从那天起,他的生活好像多了一点盼头。

每天早上出门前,他把猫粮倒在梧桐树下的破碗里。

晚上下班回来时,猫就蹲在那里等他,看见他,就一瘸一拐地跑过来。

他给猫取名叫“灰灰”。

灰灰不亲人,不让抱也不让碰,但每天都等他。

有时候他下班晚了,回来时远远就能看见树下有个小小的影子,在路灯光的映照下缩成一团。

“等很久了吧?”他走过去,灰灰就蹭蹭他的裤腿,好像在抱怨。

他第一次觉得,在这个冷冰冰的城市里,有个东西需要他。

“灰灰,等我发了工资,就带你去看眼睛。”他蹲下来,摸着猫粗糙的毛。

“到时候咱们换个大点的房子,把你接回去,最好是带阳台的那种。”

灰灰只是呼噜着,用脑袋蹭他的手。

可是没等到发工资。

那天雨下得很大,豆大的雨点砸在地上,溅起半尺高的水花。

他刚买了猫粮,跑到梧桐树下,却没看见灰灰。

破碗是空的,旁边的灌木丛里也没有动静。

“灰灰?灰灰?”他急了,沿着小区的路喊着,声音却被雨声吞掉大半。

他跑遍了整个小区,全身都湿透了,冷得直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