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杆长矛终于抓住了他旧力已去、新力未生的空档,狠狠刺穿了他的大腿!
“啊!”
剧痛让周虎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身形猛地一个趔趄。
破绽!
就是此刻!
项充的眼神骤然锐利,脚下发力,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欺身而上。
他手中的长刀,划出一道死亡的轨迹,没有丝毫花巧,快到极致地一刀,从周虎的心口捅了进去,刀尖自后背透出!
“呃……”
周虎的身体猛然僵住,所有的咆哮和动作戛然而止。
他缓缓低下头,难以置信地看着穿透自己胸膛的刀锋,嘴里“咕嘟咕嘟”地冒出大股大股的血沫。
生命力如开闸的洪水般飞速流逝。
“轰隆!”
周虎那魁梧的身体重重砸在地上,溅起一圈混着血水的泥浆。
项充面无表情地抽出长刀,甩掉上面的血珠。
这个最硬的骨头,终于被敲碎了。
他没有片刻耽搁,上前一步,手起刀落。
“咔嚓!”
周虎那双眼圆睁、死不瞑目的头颅,被干净利落地砍了下来。
项充一把抓住那尚在滴血的头发,将人头提在手中,大步流星地冲向战场边缘一个凸起的小土坡。
他站上高处,将那颗狰狞的人头高高举起,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一声惊雷般的怒吼:
“贼首周虎已死!降者不杀!”
声音滚滚荡开,压过了整个战场所有的喊杀与哀嚎。
所有还在负隅顽抗的山匪,动作都是一滞,骇然地望向那个土坡。
当他们看清项充手中那颗熟悉无比的头颅时,心中最后一根名为“战意”的弦,应声绷断。
首领死了!
他们的天,塌了!
“大当家死了!大当家被杀了!”
“跑啊!快跑啊!”
恐慌,在一瞬间引爆。
山匪们发出绝望的尖叫,再也顾不上战斗,疯了一般丢下兵器,转身就跑,恨不得爹娘多生两条腿。
溃败,如山崩海啸,一发不可收拾。
除了少数亡命徒冲进了旁边的山林,大部分山匪,要么在混乱中被叶军的追兵砍翻在地,要么就跪在泥地里,高举双手,抖如筛糠。
纵横黑水寨数年,令周遭百里闻风丧胆的周虎势力。
今日,烟消云散。
叶晨的身影,如一尊雕像,伫立在小丘之上。
他是名义上的最高统帅,从厮杀到终局,却始终未曾踏前一步。
他背负着双手,极力维持着主帅应有的沉稳与淡然,任由山风吹拂着衣袍,猎猎作响。
若非袖袍遮掩下那微微颤抖的指尖,泄露了一丝不为人知的紧张,他此刻真有几分卧龙岗上智计定乾坤的神韵。
伪装终究是伪装。
山风带来的并非清爽,而是一股浓得化不开的铁锈与腥臊混合的气味,粗暴地灌入他的鼻腔,直冲天灵盖。
那是血的味道。
他来自二十一世纪,何曾见过这般原始而野蛮的屠宰场?
电影特效堆砌的战争,永远无法模拟出生命被钢铁轻易撕裂的廉价感,更无法传递这扑面而来的死亡气息。
喉头一阵翻涌,有什么东西拼命地想从胃里冲上来。
叶晨死死咬住后槽牙,将那股恶心感硬生生压了回去。
不能吐。
他是主帅。
他的镇定,是身后所有人士气的定海神针。
沙场。
这两个字,此刻在他的脑海中被赋予了全新的、血淋淋的重量。
项充斩落周虎头颅时,那冲天而起的血泉,在他眼前反复闪现。
一个冰冷的认知在他心底成形:这里是强者的生存舞台,没有侥幸,唯有更强、更狠、更果决,才能站着。
这一战,让他见识到了军阵的恐怖。
蒋敬调度下的三百兵士,如同一台精密的绞肉机,将那些看似凶悍的山匪无情碾碎。
纪律,便是战斗力。
这从侧面印证了一名出色将领的价值,也让他对自己未来的道路,看得更清。
同时,他也察觉到麾下那些收编来的山匪士卒,眼神变了。
原先的散漫与桀骜,被一种血与火淬炼出的坚毅与冷酷所取代。
匪气在消散,兵味在凝聚。
这是他想要的。
一支真正能打的军队,才是他在这乱世安身立命,乃至问鼎天下的根基。
大局已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