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不凡彻底回过神来,他的目光落在了三个孩子身上,此时的他们还太稚嫩,脸上藏不住任何情绪。
却刚好是这种不加掩饰的亲情,让黄不凡的喉咙像被粗沙磨过一般难受,呆了很久才挤出一句:“爹没事,让你们担惊受怕了。”
话音刚落,8 岁的大女儿黄美娟就扑过来抓住他的手。这孩子穿着打补丁的蓝布褂子,梳着两条细弱的麻花辫,辫梢沾着点灶膛里的黑灰。
她不像别的小女孩那样爱哭,只是抿着有点干裂的嘴唇,把弟弟妹妹往身后护了护:“爹,你喝醉了酒,睡了一天多了。奶奶和小姑过来看过你,说就让你这样睡着好了。
说到这儿,豆大的泪珠从黄美娟的脸上滚了下来。
黄不凡心口一紧。他清楚地记得,前一世的自己,在妻子的坟前淋了一夜的雨,回来就高烧不退。32 岁的他,本就因丧妻之痛垮了身子,自然就扛不住了。
“还是我们美娟懂事,” 他抬手想摸摸女儿的头,却发现自己的手掌布满薄茧 —— 这对前世的他来说,已经是很遥远的记忆了。
前世的大女儿,大概就是六七年后,她去了大队的合作医疗店,跟着老陈学药剂。后来嫁给了镇郊的女婿,彻底丢下了那门技术,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妇,到六十岁时还是平平淡淡。
黄不凡又摇了摇头,自己手上的这些老茧,是婚后这几年才有的。妻子在娘家当女儿时就体子差,嫁过来后做不了重活。
在大队当会计的自己原本并不需要出工,可随着三个孩子的出生,自己也不得不捡起丢下多年的锄头扁担,这才磨出了这些厚茧。
他努力定了定神,看向躲在姐姐身后的儿子。
6 岁的黄美兵,此刻手里还攥着一个豁口的粗瓷碗,碗沿还沾着野菜糊糊的残渣。
黄不凡心里叹着气,不由得又涌起了一丝悲伤:这孩子,继承了他亲娘的浓眉大眼,此刻却瞪得圆圆的,像是只受惊的小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