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残阳如凝固的脓液,悬在西边天际,将整片荒原染上一层不祥的暗红。凌夜单膝跪在一堵残破的断墙上,凌乱的发丝间,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还在淌血,殷红的血珠滴落在他早已看不出原本颜色的作战靴上,迅速被干涸的血污吞噬。
“夜哥!”通讯器里传来龙武嘶哑而焦急的呼喊,背景是震耳欲聋的嘶吼与枪炮声,“东面防线垮了!那些鬼东西……它们的数量根本杀不完!”
凌夜扶着冰冷的砖墙,剧烈地咳嗽起来,肺部火辣辣地疼。他能感觉到,体内那曾经奔涌如江河的能量,此刻正如同破败的风箱,一点点泄去最后的光和热。十年了,从二十四岁到三十四岁,他人生中最宝贵的十年,都赔在了这场看不到尽头的末世浩劫里。
十年前的那个“血色七夕”,一切的噩梦由此开始。全球范围内,未知的电磁脉冲如无形的巨手,瞬间瘫痪了所有现代科技文明。紧接着,未知病毒爆发,百分之七十的人类直接变成了丧失理智、只知啃食血肉的活死人——“死徒”。剩下的人类中,一部分幸运儿觉醒了各种各样的异能,成为了“觉醒者”,拥有了在末世中挣扎求存的资本。然而,更多的,则是在辐射、病毒和变异生物的多重威胁下悲惨死去。动物、植物,乃至昆虫,也发生了惊人的变异,变得巨大、狂暴且极具攻击性。曾经服务于人类的科技文明在灾难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电力中断,通讯瘫痪,社会秩序在短时间内土崩瓦解,人类文明一夜之间倒退了数百年。
而他,凌夜,就是这末世中挣扎求生了十年的老兵。从一个普通的大学毕业生,到组建起一支精锐的幸存者队伍,再到占据这座废弃的军事基地作为最后的据点,他付出了太多。可是,十年过去了,希望的曙光从未真正出现,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异生物越来越强大,死徒的数量也与日俱增。
“吼——!”
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撕裂了空气,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近,都要响亮。凌夜猛地抬起头,只见基地东侧的围墙轰然坍塌,一个如同小山般的身影撞了进来。
那是一头“裂骨者”,足有三层楼那么高,浑身覆盖着疙疙瘩瘩的暗紫色骨甲,原本应该是头颅的位置,如今只剩下一个布满獠牙的巨大骨缝,十二根闪烁着幽光的骨刺如同利箭般从骨缝中激射而出,每一次挥舞,都带起一阵腥臭的狂风。
“保护基地!启动备用防御!”龙武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的沙哑,他端着一挺改装过的重机枪,对着那怪物倾泻着弹雨,然而,子弹打在裂骨者厚实的骨甲上,只溅起一串串火星,留下几道浅浅的白痕。
凌夜苦笑一声,从腰间摸出最后一支能量药剂,这是他们最后的希望了。然而,就在他准备注射的刹那,基地中央突然爆发出更加凄厉的惨叫和爆炸声——那是存放着他们最后一批战略物资和希望的仓库,被变异兽攻破了!
“完了……”凌夜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眼神中充满了无尽的疲惫与不甘。他仿佛又看到了十年前,自己刚刚觉醒【时空之心】时的激动与雄心壮志,看到了基地从无到有、逐渐壮大的艰辛与喜悦,看到了同伴们一张张鲜活的面孔,最后,却都化为了眼前这末世的灰烬。
“夜哥,快走!我们掩护你!”龙武嘶吼着,扔掉了弹尽的机枪,抄起一把近战斧头,怒吼着冲向那头裂骨者,为凌夜争取最后的时间。
“不用了。”凌夜轻轻摇头,声音平静得可怕。他抬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思绪不由得飘回了十年前那个改变他命运的夜晚。如果……如果能重来一次……
就在这时,那头裂骨者已经咆哮着冲到了断墙之下,十二根闪烁着幽光的巨大骨刺如同暴雨般攒刺而来!
凌夜闭上了眼睛,没有躲闪。他感觉到左臂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一根骨刺洞穿了他的肌肉,带着他的身体重重撞在身后的瓦砾堆上。紧接着,是右腿,第三根骨刺无情地刺入了他的膝盖。剧痛如同潮水般席卷了他的所有感官,意识渐渐模糊。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他隐约听到通讯器里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呼和惨叫,还有叶岚带着哭腔的尖叫声:“支撑不住了!发电机组被破坏了!我们……”
“轰隆——!”
一声巨响,整个世界仿佛都在瞬间崩塌。凌夜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揉碎,又像是坠入了无尽的深渊,冰冷、黑暗,无边无际。
……
“滴滴滴!滴滴滴!”
急促而熟悉的闹铃声将凌夜从混沌的深渊中拉扯出来。他猛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熟悉又陌生的景象——贴着过气偶像海报的墙壁,陈旧的上下铺床铺,空气中弥漫着泡面和廉价空气清新剂混合的味道。
“卧槽!又睡过头了!”一个略显嚣张的声音响起,凌夜循声转头,只见上铺的床板被蹬开,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胖子探出半个身子,睡眼惺忪地抱怨道:“凌子,你小子又抢老子零食!说好的今天请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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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夜怔住了。这张脸,这个声音……是他的大学室友,也是他最好的兄弟,王鹏!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里曾经有一道狰狞的伤疤,是十年前为救一名战友而被变异犬撕开的。但现在,平滑的皮肤下,只有健康的心跳在有力地搏动。
“铃铃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