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举杯,都像是在家人的坟前叩首,每一句兄弟,都如扎在心尖的毒刺。
变故,发生在宋江奔丧离去之后。
燕顺以调兵遣将,举寨迁移大名府为由,将秦明麾下堪用的兵将几乎抽调一空。
军令如山,秦明深知大敌当前,军中更不能有两个声音,只能咬牙认下。
他意志愈发消沉,索性闭门不出,只守着劫后余生的妻儿,浑噩度日。
而此时,清风寨内,黄信住处。
黄信并未安睡,他吹熄了灯,却在黑暗中静静坐着,手按在剑柄上。
自师父秦明被宋江用绝户计逼上清风山后,他就从未真正放心过。
黄信心里清楚,宋江此人,口蜜腹剑。
师父性烈,被他用大话套住,若自己再不警醒些,只怕哪天被卖了,还要替人数钱。
因此,黄信一直在暗中留意宋江嫡系人马的动向。
今夜,他察觉燕顺等人带着心腹喽啰,鬼鬼祟祟下山,心知不妙。
黄信没有丝毫犹豫,立刻飞马禀报。
“师父!燕顺,王英,郑天寿三人,带着数十心腹,偷摸下山去了!”
秦明眼皮都未抬:“由他们去,只要不招惹青州官军,惹来围剿便好。”
黄信语气更急:“看方向…似乎是往花荣知寨的府邸去了!”
“什么?!”
秦明猛地抬头,眼中沉寂的火星骤然一跳!
他一把抓起墙角的狼牙棒,虎目中终于重新迸发出骇人光芒。
“点兵!”
无需多言,黄信早已默契集结轻骑。
这些全是他们从青州带出的老底,是血火中唯一可信的弟兄。
秦明还是那个秦明,善恶分明,性烈如火!
他知花荣当初并非有意相害,心中虽有怨气,但怨归怨,他岂能坐视同袍家小蒙难!
果然,尚未近花荣府邸,便已见火光冲天,喊杀声与妇孺的哭叫声隐约可闻!
秦明心头一紧,猛夹马腹,如同一道赤色的雷霆,狂飙突进。
但见府门已被攻破,府内一片狼藉,花荣留下的几名亲兵背靠内宅大门,浑身浴血,兀自死战不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