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州的夏日,闷热而多雨。冯谦伏法,“蛇神教”主要巢穴被剿,笼罩在这座南疆重镇上空的阴云似乎渐渐散去。街道上恢复了往日的熙攘,只是茶楼酒肆间,人们谈及月前那场巨变,仍不免压低了声音,神色间带着几分唏嘘与后怕。
都督府内,气氛却与外面的日渐平和截然不同。书房中,烛火摇曳,映照着狄仁杰与林永忠凝重的面容。桌上摊开着厚厚的卷宗和新近收到的各地文书。
“恩师,这是近日清理冯谦党羽,从其别宅中搜出的往来书信。”林永忠将一叠信纸推到狄仁杰面前,眉头紧锁,“其中几封,虽未署名,但信中提到‘京中贵人’对‘南疆进展’甚为关切,并催促冯谦加快‘货品’筹集。这‘货品’,学生怀疑,恐怕不仅仅是指‘血线蕈’炼制的毒药。”
狄仁杰拿起书信,就着灯光细细浏览。信文用语极其隐晦,但字里行间透出的急切与那种居高临下的口吻,让他心中那根弦再次绷紧。他放下信纸,沉声道:“冯谦虽死,但其背后那条线,并未完全斩断。这‘京中贵人’,能量不小,手能伸到岭南,其志非小啊。”
他站起身,走到悬挂的岭南地图前,手指划过桂州、苍梧、黑水寨等地,最终停在云雾山深处那片空白区域:“‘蛇神教’经营多年,根深蒂固。那面具祭司下落不明,各地虽剿灭几处明面上的巢穴,但难保没有漏网之鱼转入地下。若不将其连根拔起,假以时日,必成心腹大患。”
林永忠点头称是:“学生已加派侦骑,巡查各险要隘口、深山老林,并悬重赏缉拿那面具祭司及其核心党羽。只是……恩师,冯谦伏诛,桂州官场震动,如今百废待兴,若追查过急,恐再生波澜,不利于稳定。”
狄仁杰回身,看着自己这位日益沉稳干练的学生,眼中露出赞许之色:“永忠,你所虑甚是。乱世用重典,治世需宽仁。如今首要在安抚民心,整饬吏治,恢复秩序。至于追查余孽……”他顿了顿,目光深邃,“明面上可稍缓,但暗中绝不能放松。需得像老农锄地,既要除去表面的杂草,也要深挖土里的根茎。”
他走到书案前,提笔蘸墨,在一张空白纸条上写下几个字:“引蛇出洞,静观其变。”
“学生明白了。”林永忠郑重接过纸条。
接下来的日子,林永忠在狄仁杰的指点下,大刀阔斧地整顿桂州政务。罢黜了一批冯谦的贪腐亲信,提拔了一些素有清名的官吏,重新核定税赋,抚恤在之前动荡中受损的百姓,并严厉镇压了几股趁乱打劫的土匪山贼。一系列举措下来,桂州局势很快稳定下来,市面重现繁荣,百姓对这位新任的“林都督”也渐渐有了信心。
然而,平静的水面之下,暗流从未停止涌动。
这日黄昏,李元芳肩伤已大致痊愈,正与如燕在都督府后园演练武艺,活动筋骨。一名负责看守城西牢狱的队正匆匆求见林永忠,神色慌张地禀报:关押重犯的甲字号牢房内,一名冯谦的心腹参军官,昨夜竟离奇暴毙!验尸的仵作查不出明显外伤,只说是突发心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