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嬛还没来得及谢恩,殿外已传来年世兰又娇又脆的声音:“皇上偏心,只记着甄妹妹怕风,就忘了臣妾也怕夜里的凉气?”她挑帘而入,石榴红撒花罗裙晃得人眼晕,腕间金镯子叮当作响,倒比案上的冰盆更能搅散殿内的静气。
皇上笑着指了指她:“你哪里是怕风,分明是怕朕忘了你。”又对苏培盛道,“把那支蕾丝嵌宝凤钗取来,给华妃戴上。”
年世兰谢恩后,却径直走到甄嬛面前,目光扫过她发间的素簪,笑道:“妹妹这簪子倒素净,像园子里刚开的白荷,只是白荷不经晒,若是被日头烤久了,怕是要蔫了。”
这话里的刺,扎得人皮肉发麻。甄嬛袖中的指尖悄悄攥紧,面上却依旧笑意温婉:“华妃娘娘说笑了。臣妾不过是蒲柳之姿,怎及得上娘娘的风华?娘娘这凤钗戴在头上,才真是艳压群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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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在旁打圆场:“都是朕的爱妃,争这些做什么。明日到了园子里,让御膳房做些荷叶羹,给你们败败火。”说着看了看天色,“时辰不早了,嬛嬛,随朕走吧。”
经过年世兰身边时,那淬了毒的低语轻轻擦着耳畔而过:“荷叶再绿,也有枯的那天,妹妹可别太得意。”
风从殿门灌进来,卷着夏末最后一丝燥热,吹得烛火晃了晃。甄嬛没有回头,脚步却比先前更稳了些。她要的从来不是皇上的真心,不过是年世兰脸上的落寞——她越痛,自己心里那点被辜负的寒意,仿佛就能少几分。
马车驶出宫门,宫墙渐渐远了,远处稻田里的稻穗泛着金浪,在风里轻轻晃。甄嬛撩开纱帘,想起刚入宫时眉庄说的话:“宫里的日子就像这稻子,看着饱满,里头被虫蛀了多少,只有自己知道。”
她放下纱帘,将外头的暑气隔绝在外。车厢里的冰盆透着凉意,混着皇上身上的龙涎香,有些闷人。这宠爱她看不透,也无需看透,只要能成为刺向年世兰的刀,便够了。圆明园的夏天,才刚刚开始呢。
翠扶楼的晚香玉开得正盛,热香混着暑气往人骨子里钻,闷得人喘不过气。甄嬛将半开的窗扇推得更敞些,流朱忙递过一把团扇:“小主小心夜风侵体,明日若是头疼,又要遭罪了。”
“这样闷的天,倒比华妃宫里的炭盆还熬人。”甄嬛摇着扇子,目光落在阶下那丛兰草上——还是去年浣碧从圆明园移来的,如今倒长得比别处茂盛些,叶片绿油油的,透着生气。
槿汐掀帘进来时,脸上带着几分难掩的凝重:“小主,刚从王府那边得的信,果郡王为了让浣碧同去圆明园,特意求了皇上恩准。”她顿了顿,压低声音,“说是浣碧怀着八个月的身孕,实在受不住京里的热,怕动了胎气。”
甄嬛扇风的手慢了半拍。八个月了,她恍惚想起年初浣碧嫁入果郡王府时,还是初春料峭,冷风刮得人脸疼,如今竟已挺着沉甸甸的肚子,等着随驾避暑了。
“孟静娴没拦着?”她问,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扇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