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像长了翅膀,掠过高高宫墙,转眼便落进翊坤宫。年世兰正对着铜镜试新制的赤金点翠步摇,流苏垂落时映得鬓边流光,颂芝在旁低眉说了莞嫔复位的消息,她只漫不经心地瞥眼镜中倒影,指尖捏着步摇流苏轻轻晃:“复了便复了,多大的事。”
颂芝急得指尖攥紧帕子:“娘娘,那莞嫔如今既得皇上青眼,竟还能在养心殿说上政事,怕是……”
“怕什么?”年世兰摘下步摇,随手搁在描金妆匣上,宝石碰撞声清脆,语气却带着几分轻蔑,“她能说上几句,不过是皇上烦了那些老臣的陈词,找个软和人解闷罢了。真论起分量,她还差得远。”话虽如此,指尖却在妆匣边缘轻轻敲了敲——甄嬛从前只靠容貌性情讨喜,如今竟能沾惹政事,倒比从前难对付些了。
景仁宫里,宜修正让剪秋研新制的松烟墨,墨锭在砚台间磨出细腻声响。宫女低声回禀莞嫔复位、甄远道官复原职的消息时,她捏着墨锭的手猛地一顿,浓黑墨汁溅在宣纸上,瞬间晕开个刺目的黑团。“复了位分?”她抬眼看向剪秋,眉头拧成川字,“连甄远道也官复原职了?”
“是,皇上刚下的旨意。”剪秋垂首道,“听说这些日子莞嫔常去养心殿,陪皇上说些边疆战事,皇上听她说话时,倒比对着大臣时和悦些。”
宜修将墨锭往砚台上一搁,殿内瞬间静得只剩窗外风声。她望着案上刚写了半行的“国泰民安”,指尖无意识地掐着掌心——甄嬛从前得宠,靠的是容貌像纯元,如今竟能借着政事勾连圣心,这可不是好兆头。一个能在政事上与皇上“心意相通”的妃嫔,可比只会风花雪月的更难拿捏,若让她借着这点由头站稳脚跟,日后怕是要成心腹大患。
“她在养心殿,都跟皇上说些什么?”宜修忽然问,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紧绷。
剪秋仔细回想:“听养心殿的小太监说,也没说什么高深的,无非是‘稳扎稳打’‘莫急功近利’的话,可偏偏皇上听了,竟真缓了即刻出兵西藏的心思。”
宜修眼底闪过一丝冷意,指尖掐得掌心发疼。她原以为甄嬛失势后翻不起浪,如今看来,是她小看了这丫头——借着政事讨喜,既显得自己与众不同,又能悄悄影响皇上的决断,这步棋走得可比争风吃醋要巧得多。
战报递到御书房时,烛火已燃过半截,斜斜映着皇帝鬓边银丝。岳钟琪八百里加急的折子上,朱批的“捷”字洇着墨香,西藏乱局终是被压了下去。
“达赖余党已溃,只余其本人藏于小昭寺密室。”苏培盛垂首念着,声音压得低柔,在寂静殿内荡开,“岳将军问,是否要派兵活捉,押回京城三司会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