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此景，本该是情人相会的佳境。

吕布却像一尊铁塔，杵在亭子中央，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暴戾之气。他没有看月，也没有看水，一双虎目死死盯着通往这里的小径，眼神里是翻涌的怒火和最后一丝不肯熄灭的期盼。

他等了不知多久，久到心中的焦躁快要将他吞噬。

终于，一个白色的身影，在月光下，如同一缕幽魂，缓缓出现在小径的尽头。

是她。

吕布的心脏猛地一跳，他大步迎了上去。可离得越近，他的心就越沉。他看到她脸上未干的泪痕，看到她眼中深不见底的绝望，看到她身上那件本该属于自己的嫁衣。

“貂蝉……”他伸出手，声音沙哑干涩，却在半空中停住了。

貂蝉看见了他，那双蓄满泪水的眼睛里，先是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又被巨大的悲伤所淹没。她没有说话，只是转过身，背对着他，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压抑的呜咽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这无声的哭泣，比任何控诉都更有力。

“到底是怎么回事！”吕布绕到她面前，急切地追问，“王司徒不是已经把你许配给我了吗？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貂蝉抬起那张梨花带雨的脸，泪眼婆娑地看着他，哽咽道：“将军……是蝉儿福薄，配不上将军这般盖世的英雄……”

她欲言又止，泪水却流得更凶。

“你快说啊！”吕布急得快要发疯。

貂蝉仿佛被他吓到，娇躯一颤，这才抽抽噎噎地将早已烂熟于心的“实情”道出：“今日……今日太师亲临府上，见了蝉儿……便……便当场要纳蝉儿为妾……义父他……他不敢违抗，只能含泪应允……”

“那老贼！”吕布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青筋在他额角暴跳。他与董卓对峙时那屈辱的一幕，再次浮现在眼前。

貂蝉看着他的反应，心中微定，继续用那带着哭腔的、柔弱无骨的声音，往他心头的烈火上浇油：“蝉儿本以为，此生能有幸侍奉将军左右，已是天大的福分。谁知……谁知造化弄人，竟要被那……被那老贼玷污。蝉儿一想到此，便觉生不如死！”

她一边说，一边后退，凄然一笑：“将军，你我今生无缘，只盼来世，蝉儿能做牛做马，报答将军今日的垂怜之情。”

说完，她猛地转身，竟朝着亭子边的池水冲了过去！

“与其受辱，不如一死，以保清白！”

“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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