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
第一缕晨曦刺破许都上空的薄雾,给冰冷的青石街道镀上了一层淡金。
典韦走在空无一人的长街上。
他的脚步很沉,每一步都像踩在自己的心跳上,发出“咚、咚”的闷响。额头上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凝固的血痂混着尘土,在清晨的微光下呈现出一种暗沉的紫色,像是一枚用鲜血烙下的印章。
夜风吹了一宿,心头的火没灭,反而烧成了通透的琉璃。
曹操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他心中那把最沉重的锁。也像一根无形的线,将他与过去二十年的戎马生涯彻底割断,然后,又把他系向了一个全新的未来。
是恩赐,也是枷锁。
他不再迷茫,也不再痛苦。那双铜铃般的眼睛里,只剩下一种近乎于愚直的决然。
凤仪楼的门,虚掩着。
当典韦那魁梧如山的身影,将门口所有的光线都吞噬时,庭院里的两人同时抬起了头。
姜宇正坐在昨夜的石桌旁,慢条斯理地喝着一碗热粥。
郭嘉则歪在另一张椅子上,怀里抱着那壶昨夜顺走的酒,半眯着眼,一副宿醉未醒的模样。看到典韦,他只是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嘴角勾起一个“果然如此”的弧度。
他们像是在等他。
典韦没有说话,径直走入庭院,在距离石桌三步远的地方站定。
他那双沾满尘土的军靴,在干净的青石板上留下了两个清晰的脚印。他环视了一圈这个让他经历了一夜煎熬的庭院,目光最后落在了姜宇身上。
然后,他动了。
没有言语,没有犹豫。
他先是解下了腰间的佩刀,轻轻放在地上。随即,沉重的身躯猛然下沉,双膝重重地砸在坚硬的石板上。
“咚!”
那一声巨响,听得一旁打瞌睡的郭嘉都激灵了一下,瞬间清醒了大半。
这还没完。
典韦挺直了如铁塔般的腰背,双手交叠,置于额前,然后,整个上半身,连同那颗沾着血痂的头颅,深深地、缓缓地,朝着姜宇的方向,叩拜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