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黄烛火里,那道佝偻身影直起腰时,带起一阵陈腐的檀木香。
老族叔的白发垂到腰际,被穿堂风掀起几缕,露出塌陷的眼窝——那里本该有眼珠,此刻却只余两个黑洞洞的窟窿,像被谁用凿子生生剜去了。
“外人不得入祠,女子不得近祭坛。”他枯槁的手指攥着枣木拐杖,杖头包着的铜皮在月光下泛冷,“祖训第七条,违者,剜目焚魂。”
苏月璃的指尖在楚风衣角攥得发白,却突然松开。
她往前踏了半步,鞋尖几乎要碰到祠堂门槛上的香灰:“我是苏家血脉,为何不能进?”
老人的喉结动了动,黑洞洞的眼窝转向她额角:“你眉心红痕已现,心蛊将醒。
若入祠堂,必引地底怨灵反噬全族。“
楚风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想起方才触物回溯时看到的画面——三百年前那个被剜眼的祭女,额角红痕与苏月璃此刻如出一辙。
他冷笑一声,挡在苏月璃身前:“你们把亲女儿挖眼种蛊,倒说得冠冕堂皇?”
话音未落,老族叔突然掀开灰布衣襟。
月光漏进祠堂,照见他胸膛上密密麻麻的朱砂符文,像爬满了红蚯蚓。
符文中央一点红斑,正随着苏月璃的呼吸节奏轻轻跳动,仿佛被一根无形的线拴着。
楚风左眼金芒暴涨。
破妄灵瞳下,老族叔体内的血丝如蛛网般蔓延,穿透青砖地面,扎进地底深处——那里有团暗红的雾气在翻涌,像活物般吞吐着。
而苏月璃额角的红痕,则是根纤细的金线,从她心脉处延伸出来,若隐若现地勾着那团雾气。
“活体阵眼。”他喉咙发紧,终于明白过来,“所谓心蛊,是用苏家血脉当线,串起历代牺牲者的怨念。
你们不是在防她......是在等她回来当阵心。“
阿蛮的青铜刀在掌心转了个圈,三枚漆黑骨钉“叮”地落在他脚边。
雪狼的耳朵压得极低,前爪刨着地面,泥土簌簌往下掉——地下三丈处,传来铁链摩擦的轻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被锁着,正拼命挣扎。
苏月璃突然笑了。
她的笑声像山涧冰泉撞在石头上,清凌凌的:“我爹说我是天才,六岁能背《敦煌遗录》,十二岁破三座汉墓机关......可从没人告诉我,我活着就是为了死?”
她拔下发间青玉簪,锋利的簪尖划过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