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井水煮开了不冒泡

清晨第一缕阳光爬上老墙时,张婶的铝壶在煤炉上发出细碎的“噗噜”声。

她蹲在灶前添煤,眼角余光瞥见壶身腾起的白雾——不是寻常的散状,倒像根被拉直的银线,“刷”地穿透屋顶裂开的木梁,直往天上钻。

“哎哟喂!”她手一抖,煤铲“当啷”掉在地上。

隔壁王伯端着搪瓷缸探出头:“老张头家的公鸡又踩母鸡了?”

“您来看!”张婶拽着他袖口往灶边拖,“水都滚成这样,水面连个泡都没有!”

王伯凑近一瞧,铝壶里的水确实在翻涌,可本该沸腾的水花像被按了暂停键,只有壶底偶尔窜起几丝细流,在水面犁出浅痕又迅速平复。

更奇的是,那道白线穿透木梁后竟没散,反而凝成更细的银针,直指东边老槐树梢。

“邪乎。”王伯摸出旱烟袋,手却抖得点不着火,“上个月老周的扫帚发芽,今儿井水又作怪……”

“婶子。”

阿蛮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苗家青年蹲在灶前,指尖沾了点滚水,放在鼻下轻嗅。

他脖颈的苗银项圈随着动作轻响,眼底薄雾渐浓——是“嗅灵”开了。

“水底下有股旧年的土腥气。”他用苗语嘟囔半句,突然抬头,“混着巡更铃的铜锈味,还有……”他伸手按住自己心口,“像我阿公说的,地脉喘气的味道。”

张婶听得云里雾里,王伯却猛地一拍大腿:“巡更铃!五十年前咱这巷口有个老更夫,每晚敲着铜铃走街串巷,后来……”他声音突然低下去,“后来那铃跟人一块儿埋在槐树底下了。”

阿蛮没接话,从怀里摸出片褐色骨片——是用苗地山魈腿骨磨的,专门用来引灵。

他把骨片浸在滚水里片刻,又搁在煤炉上灼烧。

淡蓝色火焰腾起的刹那,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火苗中央竟浮现出半张人脸!

眉眼模糊,嘴唇却一张一合,发出细碎的“咚、咚、咚”——像极了老周扫街时扫帚敲石板的节奏,又像……王伯突然打了个寒颤:“这是老更夫的巡更口令!‘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的调子!”

阿蛮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他见过太多邪乎事,可骨片引火现人脸还是头回。

“不是水不开。”他盯着那团火焰,声音轻得像叹息,“是它不敢出声。”

“不敢出声?”张婶攥着围裙角,“谁敢不让井水出声?”

“地脉在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