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魏宫大殿。
急报递入时,曹叡正与侍中辛毗、司徒王朗商议河南漕运之事。黄门令双手捧着染了驿马汗水的竹简,躬身快步上前,声音带着难掩的急促:“陛下,淮南急报!吴侯孙权……已明确回绝结盟之请,且令朱桓部严守濡须,闭境不与我通!”
殿内瞬间寂静。曹叡手中的玉圭猛地一顿,指节泛白。他年轻的脸上尚带着几分稚气,此刻却被浓云笼罩,沉声道:“孙权当真如此决绝?朕前番遣使者携金帛珍玩,许以江南九郡免税三年,他竟丝毫不为所动?”
辛毗上前一步,花白的胡须微微颤抖:“陛下,孙权素有枭雄之心,向来首鼠两端。此前若许以更大利益,或许尚有转圜余地,如今他见我西线吃紧,蜀汉庞统连下数城,必是料定我无力南顾,故而不肯再与我绑在一处。”
王朗抚着长髯,面色凝重:“吴蜀虽有旧怨,然‘唇亡齿寒’之理,孙权未必不懂。他此刻拒盟,实则是坐观成败,欲待我与蜀汉拼得两败俱伤,再从中渔利。此乃最险之局——西线蜀军虎视眈眈,南线吴军虽不助蜀,却也断了我首尾相援之路,陛下需速做决断!”
曹叡猛地起身,踱了两步,目光扫过殿外阴沉的天空:“传旨!令司马懿即刻奏报西线防务详情,另召大将军曹真、征西将军郭淮入朝议事!”他话音刚落,又补充道:“再令豫州刺史贾逵加强汝南防线,严防赵云部异动——如今孙权不肯出兵,蜀汉若从汝南调兵西进,西线压力更甚!”
诏书快马递往长安时,司马懿正在西线大营中查看布防图。案上的舆图早已被红黑两色标记填满,代表蜀汉的红色标记在陇右一线绵延,而曹魏的黑色标记则沿着渭水西岸层层排布。当传令兵念出孙权拒盟的消息时,帐内诸将皆面露惊色,唯有司马懿神色不变,只是指尖在舆图上轻轻敲击着。
“大都督,孙权拒盟,我南线无虞,是否可从淮南调兵增援西线?”副将夏侯霸忍不住问道,他年少气盛,总想着与蜀军正面一战。
司马懿缓缓摇头,目光落在渭水与陇山之间的狭长地带:“孙权虽拒盟,却未助蜀,这已是万幸,但淮南兵不可轻动。孙权狡诈,若见我西线兵力大增,说不定又会变卦,届时南线空虚,反受其制。”他抬眼看向诸将,语气沉稳,“蜀汉庞统善用奇兵,前番连取数城,皆是出其不意。如今他必知孙权拒盟之事,定会趁我西线兵力未整,加速北伐。我等不可急于求战,当以‘稳’为先。”
“大都督之意是?”郭淮上前问道,他久在西线,深知蜀军战力。
“调整布防,收缩防线。”司马懿指尖重重落在渭水沿岸的数座城池上,“令郝昭旧部(注:此处规避郝昭本名,以旧部代指)坚守上邽,郭淮将军率部驻守冀城,互为犄角;夏侯霸将军领兵两万,扼守陇山要道,严禁蜀军东出;其余各部沿渭水筑垒,深挖壕沟,囤积粮草,以逸待劳。”他顿了顿,又道:“庞统军中多步卒,攻坚尚可,但若我军坚守不战,他粮草转运艰难,日久自会不战而退。另外,密切监视汝南赵云部,若其有西进迹象,即刻报我——赵云乃蜀汉宿将,飞虎营战力强悍,不可不防。”
诸将领命而去,帐内只剩司马懿一人。他望着舆图上蜀汉的红色标记,眉头微蹙。孙权拒盟虽是意料之外,却也让局势愈发清晰——此番西线之战,曹魏只能独力应对。他拿起笔,在汝南方位重重画了一个圈,心中暗忖:赵云父子驻守汝南,若不能牵制,终是心腹大患。
与此同时,蜀汉北伐军大营,旌旗如林,鼓声阵阵。
营寨连绵数十里,士兵们正忙着擦拭兵器、检修甲胄,驮运粮草的骡马穿梭不息,空气中弥漫着皮革与麦谷的混合气息。中军帐外,几名将领正围着沙盘争论,时而用木杆指点,时而高声辩驳,脸上满是昂扬的斗志。
“庞军师已有将令,三日后便拔营北上,直取渭水!”一员年轻将领朗声道,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前番拿下陇右诸郡,士气正盛,此次定能一举突破司马懿的防线!”
“不可大意!司马懿老谋深算,如今孙权拒盟,他必集中兵力严守西线,我等需小心应对。”另一员沉稳的将领反驳道,“我部负责先锋,当探明魏军布防,不可贸然深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