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战后庆功宴上,赵云请罪被简宇戏谑宽恕,而樊稠请死时,简宇却大笑称其无意中立下大功。
简宇那阵突如其来的大笑,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鸦雀无声的中军大帐内激起了层层涟漪。众将脸上的表情从凝重、错愕,逐渐转变为茫然与难以置信。跪在地上的樊稠更是彻底懵了,他抬起头,那张粗犷的脸上写满了困惑,仿佛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过度恐惧而出现了幻听。请死?大功?这二者如何能联系在一起?
端坐于帅位之上的简宇,似乎很满意自己话语造成的效果。他笑了好一会儿,才用修长的手指轻轻拭了拭眼角并不存在的泪花,目光扫过下方一张张写满问号的脸,最终落在了依旧跪地不起、浑身僵硬的樊稠身上。
“樊将军,”简宇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清朗,但语调中却带着一种令人玩味的暖意,他甚至还微微向前倾了倾身,做了个虚扶的手势,“还跪着做什么?起来说话。你这一跪,可不是在请罪,倒像是要折煞朕了,你立的这‘功劳’,孤还没想好该如何赏你呢。”
“丞……丞相?”樊稠喉咙干涩,声音沙哑,他完全无法理解眼前的情况。依着他的想法,就算丞相念在旧情不立刻斩他,也至少该是雷霆震怒,革职查办,甚至拖出去重打几十军棍以儆效尤。可眼下这“功劳”、“赏赐”从何谈起?
他非但没觉得轻松,反而更加惶恐,以为是反话,头垂得更低,接着说道:“末将罪该万死,不敢起身!请丞相明正典刑!”
“啧,”简宇轻轻咂了下嘴,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又好笑的神情,他看向一旁的贾诩,“文和,你看,这老实人钻起牛角尖来,真是十匹马都拉不回来。”
贾诩闻言,抚须微微一笑,他那双总是半开半阖、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了然,他先是朝着简宇微微颔首,然后才对樊稠缓声道:“樊将军,丞相金口玉言,既说你无罪,那便是无罪。还是先起身,听听丞相的高见吧。丞相深谋远虑,或许看到了我等凡夫俗子未能窥见之玄机。”
贾诩的话如同给众人吃了一颗定心丸,也给了樊稠一个台阶。樊稠这才犹犹豫豫地,在华雄暗中拉扯了一下他甲胄下摆的帮助下,有些踉跄地站了起来。但他依旧不敢完全放松,身体微微前躬,双手紧张地握在一起,像个等待最终审判的囚徒。
简宇见樊稠起身,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他好整以暇地端起面前温热的酒爵,轻轻呷了一口,动作优雅从容,与帐内依旧紧张的气氛形成了鲜明对比。放下酒爵后,他目光扫视全场,将众将脸上残留的疑惑、好奇、担忧尽收眼底。
“诸位,”简宇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是否都觉得,樊将军放走韩遂,是纵虎归山,遗祸无穷,按律当斩?”
众将面面相觑,无人敢轻易接话,但沉默本身已然是一种回答。麹义眉头紧锁,张辽目光沉静,华雄则是一脸“难道不是吗?”的直白表情。
简宇将众人的反应看在眼里,嘴角勾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
“若在平日,依军法,确是如此。但今日不同,此一时也,彼一时也。”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深邃,“诸位可曾想过,那西凉联军,看似铁板一块,十万大军气势汹汹而来,但其内里,当真就是铁板一块吗?”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投向樊稠,这次带着明确的引导意味:“樊将军,你与那韩文约算是旧识,你来说说,那韩遂与马寿成之间,关系究竟如何?当真就是亲密无间、推心置腹的盟友吗?”
樊稠被突然点名,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回想起来。他皱紧眉头,努力搜刮着记忆中的信息,瓮声瓮气地回答道:“回丞相,这个……韩遂与马腾,早年便同在凉州,时而联合,时而攻伐,关系……关系着实算不上多好。末将记得,他们好像还曾因为争夺地盘和羌人的支持,打过好几场硬仗,互有死伤。这次之所以联合,想必……想必也是迫于丞相天威,不得已而为之。”
“说得好!”简宇抚掌轻赞,眼中精光一闪,“‘不得已而为之’!好一个‘不得已而为之’!那么诸位再想想,如今他们这‘不得已’的联盟,在我军雷霆一击之下,十万大军土崩瓦解,损兵折将,狼狈逃窜,这脆弱的联盟,还能维持多久?”
他不再等众人回答,站起身来,在帅案后缓步踱了几步,玄色袍袖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摆动。烛光将他的身影拉长,投在帐壁上,仿佛一个正在运筹帷幄的巨人。
“马腾,韩遂,此二人皆乃枭雄之姿,岂会久居人下?他们之间,早有宿怨,不过是因利而合。如今,利尽矣!”简宇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种洞察世事的冷冽,“更要紧的是,此战之后,他们双方的实力对比,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猛地停下脚步,转身面向众将,伸出两根手指,条分缕析,语气斩钉截铁: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第一,韩遂麾下所谓的‘八健将’,此战之中,可有一人逃出?梁兴、侯选、程银、李堪、张横、成宜、马玩、杨秋!”简宇每念一个名字,就如同敲响一声丧钟,帐内众将仿佛又看到了那些西凉将领在己方铁骑下殒命的场景,“悉数战死!一个不剩!韩遂的左膀右臂,被我们连根斩断!如今他身边,除了一个谋士成公英,一个大将阎行,几乎已是孤家寡人!”
“反观马腾!”简宇声音一顿,目光炯炯,“他的儿子,‘锦马超’马孟起,虽然败退,但骁勇犹在,突围时诸位都见识过了吧?其女马云禄,亦能征战沙场。虽然大将庞德被朕生擒,但核心家族势力犹存!更重要的是,马腾在西凉羌人中的威望,本就略高于韩遂!”
帐内静得只剩下蜡烛燃烧的噼啪声和众人粗重的呼吸。众将顺着简宇的思路往下想,渐渐品出了一些不同的味道。贾诩微微颔首,看向简宇的目光中赞赏之意更浓。张辽眼中闪过明悟之色,麹义紧锁的眉头也渐渐舒展开来。
简宇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知道他们已经明白了大半。他走回帅位,却没有立刻坐下,而是双手按在案几上,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炬,直视着刚刚站起、脸上惊疑不定渐渐转为难以置信的樊稠,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樊将军,现在,你明白孤为何说你不是有罪,而是有功了吗?”
樊稠张大了嘴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巨大的信息冲击让他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他隐约抓到了什么,却又不敢确信。
简宇并不着急,如同一位耐心的先生,继续点破那层窗户纸:“试想,若是今日,你将韩遂斩杀,或者将他擒来献于帐下,结果会如何?”
他自问自答,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算计:“结果就是,西凉残部群龙无首,但马腾却因家族势力保存相对完好,可以顺理成章地收编韩遂的败兵,整合残余势力!一个虽然战败但内部更加统一、由马腾独掌大权的西凉,或许会因为仇恨而变得更加棘手!”
“但现在呢?”简宇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激昂,“现在,你放走了韩遂!一个损兵折将、几乎成了光杆司令、但对马腾必然充满猜忌和怨恨的韩遂!他逃回去,会甘心屈居于实力受损远小于他的马腾之下吗?马腾见到如此狼狈、实力大损的韩遂,又会毫无芥蒂地与他平分权力,甚至可能还要提防他因为失去部将而心生怨怼吗?”
“绝不会!”简宇斩钉截铁地给出了答案,他环视众将,“经此一败,韩遂与马腾之间那本就脆弱的信任,已然荡然无存!猜忌、怨恨、争夺那所剩无几的资源和人马……这些种子,已经因为韩遂的‘生还’,而被深深地种下了!”
他重新将目光投向樊稠,语气变得意味深长:“樊将军,你这一念之‘仁’,放走的不是一个团结一致的敌人,而是一个内部即将燃起熊熊烈火的火药桶!你这不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又是什么?难道非要让马腾毫无阻碍地整合西凉残余,将来给我们制造更多麻烦,才算是忠于职守吗?”
“轰——!”
简宇这番话,如同醍醐灌顶,又如同惊雷炸响在樊稠以及所有将领的脑海中!
樊稠脸上的表情最为精彩,从死里逃生的狂喜、对丞相深谋远虑的震撼,再到对自身“歪打正着”的难以置信,种种情绪交织,让他那张粗犷的脸庞涨得通红,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再次重重叩首,用额头接触地面的坚实触感来确认这一切并非梦境。
华雄咧着大嘴,用力拍打着身旁张绣的肩膀,瓮声瓮气地笑道:“俺就说嘛!老樊这憨货哪有那胆子真放水,原来是丞相……呃,是老天爷都在帮咱们啊!”他及时改口,但谁都听得出他话里的意思。
帐内气氛重新活跃起来,充满了劫后余生般的轻松和对主帅算无遗策的钦佩。然而,就在众将以为此事已了,准备再次开怀畅饮之时,帅位上的简宇却轻轻抬手,示意众人稍安勿躁。
他脸上那抹高深莫测的笑容并未消散,反而愈发浓郁,如同一位技艺高超的棋手,在落下一枚关键棋子后,正准备布下更精妙的后续手段。
“诸位,”简宇的声音再次响起,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将所有人的注意力瞬间拉回。他好整以暇地用指尖轻轻敲击着光滑的案几表面,发出笃笃的轻响,仿佛在敲打着众人好奇的心弦。“方才所言,不过是顺势而为,借力打力。但,若仅仅如此,似乎还有些……不够滋味。”
他微微停顿,目光扫过一张张疑惑中带着期待的脸,最后落在刚刚起身、仍有些晕乎乎的樊稠身上,嘴角勾起一抹近乎狡黠的弧度:“樊将军,你说,那韩遂如今势单力薄,狼狈逃回,面对实力受损远小于他的马腾,心中会作何感想?是感激马腾收留,还是……疑惧马腾会趁机吞并他最后的根基?”
小主,
樊稠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努力思考着,笨拙地回答:“回丞相,那韩文约……心眼儿比马蜂窝还多!吃了这么大的亏,丢了这么多人马,他肯定……肯定怕马腾落井下石!”
“不错!”简宇赞许地点点头,随即又抛出一个问题,目光却看向帐内所有将领,“那么,马腾见到如此狼狈、几乎成了光杆司令的韩遂,又会如何想?是会毫无芥蒂地与他共享残兵败将,还是……会怀疑韩遂为何能独自从我天罗地网中逃脱?毕竟,连庞德这样的猛将都被生擒活捉,他韩文约,凭什么能毫发无伤地回去?”
这个问题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第二块石子,激起了更深的涟漪。众将闻言,先是愣住,随即眼中纷纷爆发出精光!张辽若有所思地抚摸着下巴,麹义眼中闪过一丝明悟,连贾诩也微微抬了抬眼皮,看向简宇的目光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叹。
简宇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知道火候已到。他不再卖关子,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了几分,却带着一种致命的诱惑力,仿佛在分享一个足以颠覆战局的秘密:“既然他们彼此猜忌的种子已经种下,那我们何不再给它浇点水,施点肥,让它长得更快些呢?”
他顿了顿,环视全场,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我们不妨……就让这谣言,飞一会儿。”
“谣言?”众将屏息凝神。
“对,谣言。”简宇的笑容变得有些冷冽,又带着智珠在握的从容,“我们就派人,在西凉残军可能流窜的地方,尤其是马腾势力范围内,悄悄散播消息。就说——韩遂韩文约,经此一败,已然心灰意冷。他见马腾势大,自己损兵折将,在联军中地位不保,更畏惧孤的天威,深知顽抗只有死路一条。”
他故意放慢语速,让每个字都重重砸在众人心上:“于是,韩遂在乱军之中,秘密遣心腹与朕联络,表示愿意归顺朝廷,戴罪立功,甘为内应。而樊稠将军之所以在阵前网开一面,放他离去,正是因为他已是我朝廷的人了!是孤,亲口下令放他回去,以便日后里应外合,一举平定西凉!”
“至于孤为何不杀樊稠,反而厚赏?”简宇轻笑一声,目光扫过目瞪口呆的樊稠,“这岂不是最好的证明?若樊稠真是纵敌,孤岂能容他?正因为他是在执行孤的密令,配合韩遂这步暗棋,孤才要重赏他,以安韩遂之心,也向天下表明,顺我者昌!”
这番话说出,整个中军大帐内,彻底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如果说刚才简宇点破樊稠无意中制造了离间机会,是让众人恍然大悟,那么此刻他亲自编织出的这个“谣言陷阱”,则让所有将领,包括贾诩这样的老谋深算之辈,都感到一股寒意从脊背直冲头顶!
这计策……太毒了!也太妙了!
这已不仅仅是利用既成的裂痕,而是主动地、恶意地往那裂痕里灌入致命的毒药!一旦这个谣言传入马腾耳中,结合韩遂诡异“无损”地逃脱、樊稠被“重赏”的“事实”,马腾会怎么想?
他还会相信韩遂吗?他会不会认为韩遂早已和朝廷暗通款曲,甚至此战的惨败都是韩遂与朝廷勾结的结果?是为了削弱他马腾的实力?到时候,根本不需要汉军再动一刀一枪,西凉残部内部自己就会先杀个你死我活!
寂静持续了足足有十息的时间。然后,如同堤坝决口,帐内轰然炸开!
“高!丞相此计,实在是高啊!”麹义第一个击掌赞叹,他性格直率,此刻满脸都是对简宇智谋的由衷敬佩,“如此一来,马腾和韩遂必生嫌隙,甚至可能自相残杀!我等便可坐收渔利!”
张辽深吸一口气,沉稳如他,眼中也闪烁着震撼的光芒,他起身拱手,语气无比郑重:“丞相深谋远虑,洞悉人心,文远拜服!此谣言若成,胜过十万雄兵!”
华雄更是兴奋地直搓手,哇哇大叫:“哈哈哈!妙极了!让那两个老小子狗咬狗去!看他们还敢不敢跟丞相作对!”
其他将领也纷纷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无不面露狂喜和叹服之色,交头接耳,赞叹之声不绝于耳。
就连樊稠,也彻底明白了这其中的关窍,他想到自己不仅无罪,反而要成为这精妙计策中的一个重要“道具”,一种混杂着后怕、庆幸与荒诞的感觉涌上心头,让他站在那里,只知道傻笑,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贾诩微微颔首,终于开口,声音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慨:“丞相此计,攻心为上,不战而屈人之兵,实乃上策。马腾、韩遂,休矣。”
面对帐内如潮的赞誉,简宇脸上的笑容却依旧淡然。他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当帐内重新安静下来后,他目光扫过一张张因兴奋而泛红的脸庞,语气平和,甚至带着一丝谦逊,说道:
“诸位,且慢夸赞。此计虽看似精妙,但也只是纸上谈兵罢了。若没有诸位将军在渭水之畔浴血奋战,没有将士们舍生忘死,击溃西凉十万大军,打得他们闻风丧胆,这谣言即便散播出去,也不过是个笑话,无人会信。”
小主,
他端起酒爵,站起身来,目光真诚地看向麾下众将:“一切的谋略,都建立在诸位和全军将士用性命拼杀出来的胜局基础之上。没有这场大胜,没有各位的勇武,我简宇纵有千般计谋,也只是空中楼阁,镜花水月而已。”
他这番话,说得诚恳无比,既点明了胜利的根本在于将士用命,又巧妙地抚慰了刚才在智谋上被比下去的众将之心,给了他们一个坚实的台阶。
众将闻言,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暖流。是啊,丞相智谋再高,若没有他们拼死作战,一切都是空谈。丞相不仅不居功,反而将功劳归于他们,这是何等的胸怀!一时间,感激、敬佩、誓死效忠的情绪在每个人心中激荡。
以麹义、张辽为首,众将齐齐起身,端起酒爵,面向简宇,轰然拜倒,声震营帐:
“丞相英明!末将等愿誓死效忠,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愿为丞相前驱,扫平不臣!”
“丞相万岁!”
简宇看着帐下沉浸在狂热崇拜中的将领们,嘴角那抹不易察觉的微笑更深了。他高举酒爵,朗声道:“好!来,满饮此杯!为今日之大捷,为明日之平定西凉,也为……我等同袍之义,君臣之谊!”
“干!”
觥筹交错,欢声雷动,庆功宴的气氛在这一刻达到了真正的顶点。而一条恶毒的谣言,也即将随着胜利的凯歌,悄无声息地射向远方那群惊弓之鸟。帐内的温暖与喧嚣,与帐外寒夜里可能掀起的腥风血雨,形成了无比鲜明的对比。
庆功宴的喧嚣逐渐散去,众将带着微醺的醉意和对明日战事的憧憬,各自返回营寨整顿兵马。中军大帐内,烛火依旧通明,却只剩下简宇一人独坐帅位。案几上杯盘狼藉,残留着盛宴的痕迹,与帐外渐起的夜风呼啸声交织,衬得帐内愈发空旷寂静。
简宇脸上的醉意早已消散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冷静。他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目光落在摇曳的烛火上,深邃的眼眸中映照着跳动的火焰,似乎在反复推敲着方才定下的计策。他深知,一条看似精妙的计谋,若考虑不周,反而可能引火烧身。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沉稳的脚步声,亲卫低声禀报:“丞相,贾诩先生求见。”
“请文和进来。”简宇收回目光,坐直了身体,脸上恢复了一贯的从容。
帐帘掀开,贾诩缓步而入。他依旧穿着那身略显朴素的文士袍,在满帐酒气与残羹的映衬下,更显其超然物外。他步伐从容,来到帐中,对着简宇微微躬身行礼:“丞相。”
“文和来了,坐。”简宇指了指下首的坐席,语气平和,“方才宴席之上,人多口杂,有些话不便深谈。此刻唤你前来,是想听听你的真实想法。”他亲手执起温在炭火上的酒壶,为贾诩斟了一杯热酒,推到他面前,目光坦诚而锐利,“关于孤方才提出的,散播谣言离间马腾韩遂之计,文和以为如何?不必拘束,更无需虚言奉承,孤要听的是实话。”
贾诩双手接过酒杯,并未立刻饮用。他抬起眼,昏黄的烛光下,他那张总是波澜不惊的脸上,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蹙起,仿佛在斟酌词句。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丞相深谋远虑,洞察人心,此计直指马韩二人嫌隙之根本,可谓精妙绝伦。若能顺利施行,西凉内部必生变乱,于我大军而言,确可收事半功倍之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