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典韦的房间里,还亮着一豆灯火。
那只精致的青瓷酒瓶,已经被他翻来覆去地看了不下百遍,瓶口凑在鼻尖闻了又闻,可除了残留的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再也榨不出半点东西。
空了。
他烦躁地在屋里踱步,蒲扇般的大手时不时挠一下后脑勺,脚下的木地板被他踩得“吱呀”作响。
白天操练的疲惫,本该让他沾枕头就睡。可今晚,那团在腹中燃烧过的烈火,虽已熄灭,留下的余烬却依旧在四肢百骸里撩拨着,让他浑身不得劲。
他抓起桌上军中配给的酒囊,仰头灌了一大口。
“呸!”
刚入口,典韦就全喷了出来。那平日里喝着还算顺口的浊酒,此刻尝起来,寡淡如水,还带着一股酸涩的馊味,简直难以下咽。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喝过了那等神仙佳酿,这些凡品,便再也入不了口了。
典韦将酒囊重重地摔在桌上,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横冲直撞:那个叫姜宇的驸马爷,到底在哪?
直接去驸马府要酒?
不行。他典韦也是要脸面的,哪能做出这等上门讨要的事情。
派人去买?
更不行。那酒一闻就不是凡品,醉仙居里怕是也买不到。万一惊动了主公,还以为自己贪图享乐,忘了本分。
典韦越想越烦,干脆走到院里,将那块千斤重的练功石举起来,一遍又一遍地抛接,直到汗水浸透了衣衫,胸中的燥火才算压下去几分。
可那酒香,却像生了根,在他心里,愈发清晰。
……
第二天,姜宇起了个大早。
曹节已经去了坤宁宫陪伴卞夫人,偌大的凤仪楼只剩下他一人。
他换上一身方便行动的劲装,在书房里见到了早已等候的郭嘉。
郭嘉正捏着一串葡萄,吃得津津有味,见姜宇进来,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主公今日气色不错,看来温柔乡,确实养人。”
“少贫嘴。”姜宇没好气地坐下,“事情办得如何?”
“主公放心,都安排妥了。”郭嘉吐出一颗葡萄籽,慢悠悠地说道,“宿卫营的统领夏侯恩,那边已经打过招呼。主公您以‘为公主挑选府邸护卫’的名义前去,合情合理,谁也挑不出错处。”
“典韦呢?”这才是姜宇最关心的。
“恶来将军今日正好轮值,负责操练新兵。”郭嘉笑得像只偷了鸡的狐狸,“鱼饵已经备好,就等主公您亲自去喂了。”
说着,他指了指墙角。
那里,静静地立着一个半人高的黑色陶土酒坛,用红布和泥封着口,看着就分量十足。